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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城中之城(1 / 2)


() 东洋军医院在陈实功时代对瘟疫已增进不少了解,诸如瘟疫需寄生宿主、靠宿主与旁人接触传播疫病。

当年在常胜白马河,陈实功曾多次重复陈沐的一句话:人看不见瘟疫,更无法跟它对话,那就把它的宿主杀光,别管是人是神还是病,刀架脖子上全世界谁都听得懂。

所以他在普利茅斯就是这么干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能干掉的都干掉,只有战马是必需品不能宰,全都被迁到宅院四周单独设立的马厩,远离会馆中心住宅区。

唯独没有猫。

并不是曹长青等人知道这瘟疫是鼠疫、也不是因为万历皇帝喜欢猫所以他们不杀猫,而且普利茅斯没有猫。

非但普利茅斯,整个英格兰都很难找到猫。

在英格兰,如果这些新教徒见到一只猫,就会把它的胡子刮干净、再穿上弥撒袍,好让它看起来像一个神父,然后在绞刑台把它绞死,以此作为对天主教的藐视。

首先是人们相信猫有神奇且邪恶的力量,猫进了面包房,面包就会停止膨胀;渔夫出门时在路上看见猫,他今天就打不着鱼;当然还有猫躺在重病者的床上病人就会死这种魔鬼的象征。

翻过来呢,人们坚信既然猫有这种邪恶的力量,那么残害它就会带来神秘增益。

医学上发现,严重摔伤后从猫尾巴上吸血能加速治愈;一直咳嗽就把猫耳朵的血拌葡萄酒喝;最恐怖的猫脑子能让人隐形。

建筑学上为保护新家把猫封死在墙里头是一种延续很久的古老仪式。

同时因为代表邪恶的力量,猫和女巫联系到一起,一个农夫提着棍子把农妇的腿打折,只要能赶在农妇之前告状,说昨天我只是在谷仓发现一只猫,并用东西丢到它的腿上,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个农夫是有罪的。

恰恰相反,那个农妇会被人任意施为然后丢进河里来证明自己究竟是不是女巫。

每天清早,曹道长与他的门人弟子会把全身中衣袖管和皮手套、中单裤管和宽袜用明军行缠扎紧,喉面也用布巾缠好,头系无网发巾,尽量在第一层衣物就不让多余的皮肤露出来,然后再穿外层衣物,同样将各处扎紧,这才算完成保护工作。

在腰间系上、怀中揣上装朱砂、雄黄、砒霜的各色毒囊,将头天夜里写好的遗书放在自己的屋子里,才各个走出独立院落,出去早的就等一会、出门晚的就快一点,反正谁也不催。

众人在会馆空地聚集得差不多,便立皇明长幡、竖龙虎道君大旗,一行十九人多数背负药箱符盒,还有几人腰插手铳、手按腰刀,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集结于牧野会馆院门影壁之后。

焚香烧符、摇铃敲鼓,做场法事给自个壮胆儿,这才在曹道长的率领下与送别的商贾、船长、水手一一作别,如临大敌地走出牧野会馆。

他们得去救人。

在这座混乱无序、缺少防范、无人治理的普利茅斯、城镇议员置身事外,六千余居民并不需要他们拯救,他们救人,就是救自己。

临近德文港的造船厂围着高高的木墙,这是霍金斯担任王室海军后勤官之初收购的商船厂,主要业务是为英格兰新建王室海军建造战船,并收购各国海盗在海上抢到的战利品,如今搁浅在沙滩上六条有巨大轮廓的战船已停止修造,不过木墙仍有人影来回走动,有人一直望向隔两条街的牧野会馆——那座充满异域风格的城中之城。

说牧野会馆为城中之城并不过分,英格兰正处于贫穷到急速富贵的上升期,城镇建筑风格同样杂乱无章。

在普利茅斯的街上,能挤下二十个人甚至更多的都铎时代石墙木棚茅草顶、整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夜晚床上塞三四个人与猪牛羊混睡的房子已不再常见,尽管那样的屋子整个英格兰还有许多,不过多数都只存在于乡下农舍。

那个大家能安全地聚在一起才是最紧要的、对于私密空间并无要求的时代对英格兰来说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普利茅斯带有独立卧室的二层小楼变得普遍,尽管定制一张独立的床仍旧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但城市的脱产者已负担得起这样的开销,在城市主要街道二三十丈宽、挖出水井的街道旁甚至不乏商业新贵族拔地而起的二层甚至三层宅邸,那些是拥有二十几个甚至更多窗户的大理石豪宅。

但大明国人的牧野会馆显然不是那个样子,他们在城中东南角买下一片巨大的绿地,像魔法一样从海上迅速地运来一船又一船的青砖黛瓦,每个人都是杰出的建筑师,像为领主建设城堡般地开工,甚至在普利茅斯发现他们不雇佣本地工人兴建房屋后禁止行会向他们出售木料,他们还能像魔法般从海上快速拉来木料。

所有建材都是从爱尔兰的大明港运来的,大明的艾兰复**在那奋战,移民在东北方兴建城镇,创造出一批完善的建材产业。

对牧野会馆的商人们来说,从那里运来砖瓦比直接在普利茅斯买石料便宜的多——他们不烧砖、瓦也极少做,这是一种自然选择。

西班牙人习惯用砖瓦、连带着新成立的荷兰也用,但英格兰既不会也没必要用砖瓦,他们才刚刚从茅草顶时代走出来,跟海洋贸易沾边的人从中取得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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