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心情复杂,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她坐在床上默默发呆,过了一会儿,书房外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你醒了吗?”温言柔和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白凛顿时清醒。
“我醒啦,快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光风霁月的白衣青年立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小木盒,抱歉地对她笑了笑。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白凛连忙摇头,小脑袋摇得像一只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早就醒了。”
“那就好。”
温言眼睫低垂,仍然站在门外没动。白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问他为什么不进来,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赖在人家的床上没下来。
好家伙,她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白凛顿觉尴尬,立即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书桌边坐好,然后才不好意思地对温言说:“好了……快请进吧。”
温言微微颔首,拿着那只小木盒走了进来。
白凛被这个小木盒吸引了注意力,顿时又忘了何为矜持,不等温言坐下,自己便飘飘荡荡地凑到温言身边。
“这是什么?”她凑到温言面前,好奇地问。
温言柔声回答:“这叫榫卯盒,可以搭出不同的形状。”
搭出不同的形状?是积木的意思吗?
没想到修真界也有乐高,小师叔这里的好东西真多。
白凛细细打量这个榫卯盒,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不确定地侧头看向温言:“是给我的吗?”
温言对上她的目光,浅笑着点了点头。
好耶,不仅有话本看,还可以搭乐高!
白凛更高兴了。但高兴了没几秒,又苦恼地皱起细眉:“但是……我玩不了哎……”
她的手会穿过木盒,更别提拿起那些形状各异的小木块。
温言神色温和,像是早已预料这种情况:“我可以和你一起玩。”
“好啊!”
白凛一听,立马又来精神了。
温言见状笑了笑,拂袖在书桌前坐下。在白凛殷切的注视下,他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动作平稳地将榫卯盒里的小木块一块块抽出来,再像摆放话本那样,将这些木块整齐有序地一一摆好。
这样白凛就能直观地看到每块木块的形状了。
等到他摆完全部木块,白凛立即跃跃欲试地探出半边身子,开始寻觅第一块适合做“地基”的木块。
她的腰际越过桌面,像之前一样,月色水珠透过白雪似的衣袂无声滴落,如同月光坠入黑暗,溅起不存在的涟漪。
温言微微蹙眉,忍不住出声:“你的伤,就一直这样了吗?”
白凛一边挑木块,一边不以为然道:“没办法,毕竟剑没修好嘛。”
温言:“那你……是不是很疼?”
“还好,也就一开始有点疼,现在已经没感觉了。”白凛说着,突然转过头,视线落到温言的左肩,“要说疼,还是你更疼吧?前两天还流血呢。”
温言微怔,随即垂下纤长的睫羽:“那点疼不算什么。”
白凛见他神色低郁,知道他又想起不开心的事了。她抬起手,在温言的头顶虚抚了两下,努力安慰他。
“既然我们都不觉得疼,那就是没事啦。”
温言依然眉眼低垂:“但你的伤是因为我……”
“才不是因为你,明明是因为那个孟长老偷袭。”白凛立即反驳,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孟长丰会偷袭温言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换句话说,从他入魔的那一刻起,他便彻底失去理智和对自己的掌控权了。
所以真正该怪的不应该是孟长丰,而是诱他入魔的姜离。
但说到底,这一切都只是白凛的猜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她还不能这么随便地下定性。
不过让温言注意一下姜离应该还是可以的,毕竟他确实可疑,即使不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也多半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白凛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有个人很可疑,你们一定要注意。那家伙叫——”
说到“姜离”这两个字,她突然失去了声音。
温言凝眸看着她:“叫什么?”
白凛张了张嘴,试图重试一次。
然而还是不行。
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发出“姜离”这两个字的音节。
好奇怪……怎么会这样?
这个古怪的现象激发了她的好胜心,她不再跟这个名字死磕,果断换了个说法。
“就是那个——”
白凛:“?”
靠,怎么回事?她想说“那个在试炼中和初云同行的弟子也不行”?
“那人是——”
“双溪峰弟子”也不能说?
白凛脾气上来了,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指代姜离的说法都试了一遍。
结果通通不行。
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脑海中使用了一块特殊的橡皮擦,把有关于姜离的所有存在都擦得干干净净。
偏偏她的记忆却没有被消除,她清楚地记得这个人的一切,却独独无法说出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