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州,队伍便低调下来,以徐彦伯为主,李显一家子以伤兵的名义,隐藏在队伍中。李显这次回洛阳,是轻车从简,除了家人,随从近臣一个没带。
刺客的事情,也给张昌宗敲响了警钟,或许消息走漏了,或许没走漏,但有人不想李显活着。
女皇陛下发来的手敕是密令。除了庐陵王府,还有房陵县令和房州刺史都收到了分属于各自的密令。
这两人管着房陵,李显身份特殊,前有徐彦伯才去探望过,两人不可能不重视他,所以,离开的时候,也不可能不知道。张昌宗干脆告知了他们,不过,离开的时候,也暗示了刺客之事,警告二人对庐陵王的离开保密。
一路无惊无险的到均州,从均州上船,逆流而上去洛阳。因为是逆流,又不是丰水季,船行的有些慢。为了隐藏身份,李显一家子窝在一艘官船上,不大,很普通,完全没有徐彦伯住的那艘大,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许是女皇陛下的保密措施做的好,一路行来居然无惊无险,在水上走了将近十天,到了洛阳才被告知,女皇陛下巡幸三阳宫,不在洛阳,又转道去三阳宫。
三阳宫在嵩山地界,以前张昌宗也跟着来过几次,距离洛阳不远。他们到达洛阳的时候是早晨,赶一赶,下午便能到三阳宫。
“张将军保重,后会有期。”
张昌宗下船的时候,船上的水手们朝他行礼道别,笑容洋溢中,还有些依依不舍。
张昌宗与李显一家子挤一艘船,但因为空间狭窄的缘故,只能跟水手们挤在一起。张昌宗自然不会嫌弃。即便只是他的一身衣服,都够这些水手挣上一年,依旧能坦然淡定的与水手们相处,闲暇时候还跟人学几句土话,然后官话夹杂着半生不熟的土话跟人唠嗑,那古怪的口音,经常一开口就逗得一群水手哈哈大笑,但是,笑着笑着,距离也就近了。
这不,都下船的时候,就被人热情的欢送了。张昌宗笑着挥手:“各位大哥保重,后会有期,希望以后再有机会乘坐各位划的船。”
“那肯定,小的们也期盼着呢。”
各自挥手道别。
旁观了这一切的李显两口子并没有说什么,李裹儿面上有些不解之色,但到了洛阳人多口杂,已被韦王妃事先告诫过,只得压下心头疑问。
李重润几兄弟倒是隐隐有几分羡慕之色,张昌宗这种跟谁都能混到一起的本事,他们没有。
各有心思中,下午终于赶到三阳宫。三阳宫的护卫自然是羽林卫的士卒,行宫之内,不像皇宫人多口杂,很好的掩饰了李显一行的到来。
“臣徐彦伯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徐彦伯躬身行礼。张昌宗先扫视一圈,找到婉儿师父,先送上一个帅帅的笑,结果,美人儿师父只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再无表示。
呃……见到久别重逢的徒弟不说惊讶一下,思念一下,居然给这种冷脸……难道师父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重新收了个宝贝徒弟?!
“昌宗拜见陛下,许久不见,陛下看着圣颜一如往日的好。”
这种与徐彦伯截然不同的请安姿势,让一旁静候不敢说话的李显心里惊了一下,却也不敢露出异样,只悄悄看张昌宗一眼,继续候着。
女皇陛下眼神扫过徐彦伯,落在张昌宗身上,道:“六郎不在,不曾有人气朕,朕的气色自然好。”
张昌宗不乐意了:“陛下,您这话说得冤枉!臣不服!”
女皇陛下瞥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谁管你服不服,且莫聒噪,在一边候着就是。”
然后,也不再搭理张昌宗,转向徐彦伯道:“有劳徐卿,这一路辛苦了。”
徐彦伯连忙道:“不敢称辛苦,好在总算不负使命,在张将军的护佑之下,把庐陵王请回洛阳。”
女皇陛下这才把目光投向一直静候着的李显身上,李显哪里还能忍得住,一下跪倒,匍匐于地,哽咽道:“不孝子拜见母皇,时隔经年,仍能叩见天颜,儿……儿……”
颤抖着哽咽着无法成语。
女皇陛下从御座上起身,一旁的莫成安和上官婉儿立即过去搀扶,被女皇陛下甩开,大步走到李显身前,面上也有几分悲色,却不扶李显起来,而是居高临下的责问道:“受了这么多年罪,吃了这么多年苦,我儿可知罪否?”
李显痛哭道:“儿臣知罪,儿臣不孝,辜负母皇期望,儿臣有罪。”
女皇陛下“哼”了一声,眼里似乎有几丝激动之色,不过,面上还保持着淡然,道:“这么多年,希望你能长进些,是真的知罪。罢了,起来吧。”
“谢母皇。”
莫成安立即过来,搀扶李显起来。上官婉儿盈盈向前几步,行礼:“奴拜见庐陵王。”
李显脸上还有些泪痕,抬头见上官婉儿,眼里略过一丝激动之色,面上表情复杂:“上官才人免礼,经年不见,才人可还好?”
上官婉儿恭敬道:“劳王爷动问,奴一切都好。”
见礼之后,女皇陛下对徐彦伯道:“徐卿一路行来,舟车劳顿,不比六郎这等少年人,想已疲乏,且先回去休养几日。”
“喏,臣叩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