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咚的一声双膝着地道,
“首辅大人,我外祖父是一时执念方才铸成大错,还请您看在他老人家并未造成什么恶果,从轻发落。”
慕月笙神色顷刻冷了下来,将袖淡淡一拂,
“你何不问一下,南昌王的府库有多少银两是你外祖父资助的呢?”
李涵江神色大变。
而施老爷子也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肩骨一软,整个人软趴趴栽倒在地。
那些拥趸施老爷子的世家顿时心生慌乱,原先只当是附施老爷子迁都之议,若是牵扯勾结南昌王,那便是死罪,个个心里将施老爷子骂了个遍,悉数跪地不起,
“首辅大人饶命....”
其中有留都六部官员,有生意遍地的巨商,还有掌着海运的航海世家。
施老爷子说得对,这些人个个身处要职,于国于民皆是榫卯之处,抄一家无妨,可悉数拔掉,便伤之肺腑。
众大儒虽心有不忍,可遥想慕月笙素来心狠手辣,怕是不容人求情。
可真的横扫江南三十家,只会越发民心不稳。
就在人人惴惴不安时,一道昳丽的身影打珠帘后款款步来,只见她着一身海棠粉的缂丝长褙,一条十二幅湘裙,头戴点翠华盛,耳配碧玉环铛,她一踏入,满室莹辉。
只见她纤纤行至慕月笙跟前,朝他郑重一礼,
“夫君,妾身有一不情之请。”
众人皆愕,原来她是慕月笙的妻。
慕月笙淡淡注视她,温声道,“何事?”
崔沁含笑再拜,“妾身欲替施老爷子与柳中郎将身后这三十世家求情,想来他们皆是被人鼓动,不一定晓得里情,若论迁都,明帝确实曾留下允诺,他们也算不得僭越,可若是牵扯私通南昌王,必是罪无可赦。”
“夫君能否着人详查,倘若这些世家涉及谋反,那自是依律处置,若是单就迁都畅言,昔日高祖皇帝开了文人议政之先河,士子皆可畅议国事,那他们就算不得有罪。”
崔沁自然明白此时的慕月笙需要一个台阶下,那正好,由她来递这个台阶,旁人无话可说。
果不其然,崔沁这般一说,跪着的那些世家个个肝脑涂地,
“首辅大人,下官从未与南昌王勾结.....”
“我家里账目清清楚楚,任首辅大人详查.....”
“.......”
便是那些拥护朝廷的大儒见崔沁出面求情,个个喜形于色,纷纷附和。
慕月笙佯装被说服,依然冷肃喝道,“既是夫人与诸位名儒求情,本辅暂且不将尔等归于施家一类,先收押衙署,待核实后再行处置。”
“谢首辅大人,谢夫人!”众人循着崔沁猛磕头。
金陵大理寺并五军都督府,将所有人拿下分别关押,历时七日夙夜详查,只断定施家,柳家并另外三家与南昌王有来往,依着罪责轻重,一一定刑,其余罚了些家产,悉数放归。
既是充盈了国库,也敲打了世家,江南再是安定无虞。那些被放归的世家夫人皆是携礼叩拜崔沁,感激她救命之恩。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那柳从岚虽被下狱,却并非定谋反之罪,原来这柳老爷子也是个厉害角色,表面附和施老爷子,暗中又与宋赫通风报信,那日围兵迎凤楼,不过是做给施老爷子看的。
这么一来,罪责最重的只有施家。
李涵江虽是施老爷子的外孙,却因一直在争取将类书编纂移去京都,又不曾应下替老爷子投递状书之事,他不受牵连。
尤其他的父亲李老爷子,早暗中投靠慕月笙,待事情尘埃落定后,教导李涵江道,
“这慕首辅,当真是运筹帷幄,挥斥方遒,五年前执剑利落血洗江南,震慑了所有豪族,如今又舌战群儒,以文才说服了天下儒士,以刀慑人,以口服人,此人心计无双,有他在,朝堂数十载稳如泰山。”
“涵江,你是他钦点出来的状元,当追随其星光前进,切莫误入歧途。”
“儿子领命!”
留在金陵最后这七日,慕月笙并未做旁的,只牵着崔沁上街游逛,今日去布坊将最好的苏绣丝绸缂丝等布料给买下,明日又去各处首饰铺子,给崔沁添妆打扮。
更多的是叫崔沁晓得他在江南有多少产业。
夜里,她坐在案后翻看账册,不由被慕月笙的家底给惊到。
光江南这边的田庄便有二十来处,宅子十多栋,商铺遍布金陵,吴江,钱塘,松江,数不胜数,更有水路贸易皆从他手底下过,便是那四方钱庄都是他的。
崔沁将厚厚的十来本账册合上,在灯下嗔怒他一眼,
“原先一不娶妻,二不生子,置这么多家业作甚?你身为首辅,算不算以权谋私?”
慕月笙正在案上帮她描画,头也不抬笑道,
“并非我有意为之,当初为了监查这些世家,防备他们与南昌王勾结,以及搜寻废太子余党,诸事繁杂,总不能整日动用官兵去查,唯有这般润物无声的渗透,才能洞若观火,你是不知,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