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来者先生对夏井海秋相当上心。
虽然使用的都是一些随处可见的基础术式，但如果通过咒力残余细数一下对方试图在夏井海秋身上留下的术式，就会发现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周全到了一种几乎有点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哪怕这些都是出于纯粹的善意。
甚至最后其实也没成功，但对方曾经花在她身上的这份心思，某种意义上深重得都可以称之为执念了。
类似的操作五条悟小时候也见过，完全不夸张地说，数百年才出一例的天生六眼搁哪个家族基本都是生来就要被供起来的存在。
而为了防止他在脆弱的新生期因为各种不知名的原因夭折，家族在安保这方面从来都是吹毛求疵，生怕哪里出现了点纰漏。
只不过后来他成长得出乎寻常的快，家里人渐渐地也都管不住他，那种分明是守护但却让人难以喘气的窒息环境才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五条悟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点在夏井海秋因为一无所知所以看起来还是相当镇静的脸上。
他自己其实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一来是他脱离得很早，二来是御三家本身就是扭曲的集合体，他家族里的人做这些至少还是出于好意，要是放在那些真正充满扭曲恶意的事情面前，说白了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夏井海秋明显是个一直生活在普通社会的人。
虽然身上有很多地方让人看不明白，但她自始至终没有察觉到周边的那些异常，就证明她大概率没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
这种情况偶尔也是会有的，身负异常意味着不可控，许多天生的灵异体质者或许能看见，也能触碰，但不一定就适合成为咒术师。
阴阳道这东西具体讲起来分支太多，有些人可能注定成不了咒术师，但放在除妖世家就变成了百年一见的天才也是常有的事。
咒灵和妖魔毕竟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不过夏井海秋也不属于后者这一类，奇怪得没法具体概况。所以不提这些，她人生前十几年的经历想来应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看不见，听不到，无法感知那些阴暗深重的存在。
无知且幸运。
所以要是被她察觉到那些沉重异常的心思，按普通人的思维定势估计都要怀疑自己是被鬼上身了。
这就稍微有些麻烦了。
虽然按照一般原则，遇上这种有特殊体质的人当然是应该上报的——咒术界常年缺人，对人才资源也就格外重视，至于带回来能不能做咒术师预备役，那也得试试才知道。
就算对方不是个当咒术师的材料，前头也说了，阴阳道五百年前是一家，还有除妖师通灵人等等各类超自然职业让她选。
但夏井海秋作为无法分析的“成分不明物”，如果确认下来没有威胁还好，要是反过来……
“同学。”
夏井海秋的声音打断五条悟原本的思绪。
这人明显和夏油杰是同一个年龄阶段的，夏井海秋总不好管别人叫先生，但暂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称呼，因此只好还是这么叫。
“你想好要拿我怎么办了吗？”
“虽然很麻烦，但果然还是——”
五条悟散漫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他微眯着眼睛看向夏井海秋，“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不得了的发言……你说什么？”
夏井海秋平静地和他对视，“我是想问同学你打算拿我怎么办，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想这些事吗？”
空气忽然安静了几秒。
“什么啊，”五条悟的目光稍微认真起来，“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无知嘛。”
“所以，你都知道了什么？”
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还是淡淡的，但却带上了一点凛冽的尖锐感。
夏井海秋心想，虽说她是提前看过设定吧，但明明最开始你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态度就很随意了，到头来怪别人知道的太多算怎么回事。
“我知道的也不多，主要是猜的。”
这话其实并不全是假的，论坛上夏油杰路线全是开局BE，夏井海秋能得到的信息当然也就相当有限。
但五条悟一个字也不相信。
夏井海秋只好补充道，“真要说的话，是你告诉我的。”
“……哈？”
“就还挺明显的？因为你大概也没有遮掩自己的习惯，打电话声音也很清晰，什么咒术师咒灵的，那些虽然我是听不懂啦，但灵异片子还是看过一点的。再加上你看我的眼神。”
“从刚才开始，”她的语调慢吞吞的，明明是说着应该会觉得生气的事情，但声音里听起来却也没什么火气，“你就用一种好像看什么游戏BUG的表情看着我啊。”
一瞬间，五条悟有些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瞳孔。
他一般不太会对无意识冒犯到别人有什么愧疚之情，道歉这个词汇在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出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事实上，五条悟也从来没有试图改变过自己这种被人认为是相当恶劣的性格。
但夏井海秋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态度，普通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
“遇见BUG的话，下一步不就是要解决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