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惟没答,眸色寡淡的看着他。
周秉权被他看得笑不出来了,咳嗽了一声,道:“你倒也不必这么看着我。”
“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对了,”周秉权突然道:“我看集团发布的公告,斯珩和乔家那姑娘离婚了?”
“是的,今天晚上应该就去签离婚协议了。”
周京惟旋转酒杯的手顿住,眸色无波澜的看向周秉权,道:“您晚上为什么对周稜山再三礼遇,周氏集团无论如何都已经是我做主了,您没必要对周稜山做到如此地步。”
“京惟,这世上不是只有权力关系的,还有亲情。”
周秉权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是真的心软了很多:“你伯父他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周氏集团卖命,该有的体面,我愿意给他。”
周京惟隐隐约约间猜到了周秉权的这层心态,他猜到了,所以这段饭一言未发,成全了周秉权的心思。
而周秉权抬手捏了捏额角,道:“时间不早了,我去陪你妈妈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周京惟看着周秉权起身离开,他后脑的银发在夜色中明显不已。
突然有一个念头,像是针一样扎进了周京惟的脑海中:他的父亲老了。
要强如周秉权,也难逃衰老的命运。
周京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为人子女者,再如何凉薄,此情此景,也不可能全然无所触动。
周京惟的视频电话比约定的提前了二十分钟。
周京惟看见电话那头,程微月坐在酒店的床上,头发湿漉漉的在滴水,一张脸被水气熏得红红扑扑的。
她看着自己,小鹿一样的眼睛,很软很乖:“京惟,你怎么在车上啊?”
“刚刚陪我爸吃了顿饭,”周京惟捏了捏眉心,拿着手机的手,指腹在程微月的面容上摩挲,她的眼尾有点红:“月月……看见你真好,我很爱你。”
程微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小小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可能是太想你了。”周京惟的唇角弧度动人,他哑声道:“月月,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直留在我身边,什么三月之期,统统作废。
话外之言程微月听出来了。
她刚想说好,却听见周京惟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低哑的说:“说笑的,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说。”
程微月看出他的心情不算是很好,不由得有点担心:“周京惟,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有点棘手的事情。”
程微月想起之前周斯珩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歉疚:“对不起,我都帮不上忙。”
“要你帮忙做什么?”周京惟笑了,轻声道:“月月,我只要看看你,我就很开心了。”
程微月将脸往屏幕上凑近了点,语气有点急:“那我放近一点,你好好看看。”
周京惟唇角的笑意清淡。
他说真好看,我的小月亮怎么哪里都好看。
程微月便傻傻的问他:真的吗?
他说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比小月亮更好看的人。
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只有你最可爱,最珍贵。
两人聊了很久,挂断电话时,程微月看着周京惟在夜色车灯中优越矜贵的眉眼,低声道:“周京惟,有句话晚上忘记和你说了。”
周京惟问她什么话。
程微月的面容肉眼可见的红了点。
她的眼睫毛抖得不像话,可是一双眼睛很干净,就像是清水洗过一样。
她小声有又坚定地说:“晚安,还有...我爱你。”
周京惟感觉心脏被温热的潮水浇透,一颗心柔软的不像话。
他哑声道:“我也爱你....”
这天晚上,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微博发了第一条内容。
幽暗的书房,灯光昏黄。
一张端端正正的小篆,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四行小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而乔家也是同样的灯火通明。
乔净雪从楼上下来,身上是单薄的睡衣。
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刚哭过,杏眼红肿,不胜柔弱可怜。
此时,她的目光落在周斯珩的背影上,于是多了几分恨意。
“你还真是准时,一分钟都不肯耽搁。”
乔净雪在周斯珩身后缓缓开口,很是分讽刺的语气:“你这样急切,是想着和我离婚了,马上就改娶我的妹妹吗?”
周斯珩不想和乔净雪多谈,闻言只是缓缓侧过脸。
他看见乔净雪瘦削如幽灵的样子,淡淡道:“你既然已经下来了,就把离婚协议签了,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做公证。”
真是急不可待。
乔净雪冷笑不止,走到了周斯珩的对面坐下。
桌子上放着离婚协议,厚厚一本,算是条条框框都周全。
乔净雪一早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一遍周斯珩的律师发来的电子版了,此时随手翻阅了一下,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