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澹台莲州离开后晃荡不歇的薄帷帘影,定不下来,亦起身寻去了澹台莲州所在的地方。
污气、血气熏天。
伤员们躺在草席上,草席上沾上他们的血,亦凝成擦不干净的紫色、黑色,四处都是在痛苦的呻-吟,夹杂着费劲喘气的嗬嗬声,有人在喊疼,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讨水喝。
这是岑云谏未曾见过的场景。
他还没有经历过大的战役,跟着昆仑的弟子一起历练的经历却有不少,人数不多,是以从没见过哀嚎遍野。
他想,或许以后也不会。
仙人与妖魔战斗后不会像这样,要么死状极其难看,要么活着回去,就能办法能肉白骨,不至于为这点小伤担忧。
澹台莲州捋起袖子,正忙碌在其中,发挥他在昆仑学的医术。
见他进了帐子,只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做作地轻轻嗟叹了一声:“若是疗伤的草药就好了。”
岑云谏:“……”
他拿出了仙草递过去。
澹台莲州一边接着,一边看不出愧色地说:“这怎么好意思?您要是受伤了,或许也能用得上。”
岑云谏:“我多半用不上,只是习惯了有备无患,你尽管用就是了。”
一直忙到天黑。
澹台莲州才回去休息,进车以后发现岑云谏在,讶异地问:“入夜了,您还待在这吗?不如乘您的紫云车去天上睡?”
岑云谏道:“我得在这里守着你们。”
他等着澹台莲州继续跟他说早上要说的事,但是澹台莲州忙得晕头转向,早就给忘了,倒头就睡说:“那请您自便,我太累了,先睡了。你爱在哪就在哪休息。”
说到后面,甚至打着哈欠,躺在以后声音越来越轻,就这样直接闭眼睡了过去,呼呼大睡。
岑云谏端坐在一旁,看着这样不修边幅、就地一趟的澹台莲州,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还打呼!是太累了吗?
澹台莲州没睡着,有个人坐在自己枕榻边上,哪能睡得着?
他故意装成打呼,想要把岑云谏给吵走。
过了一会儿,没想到岑云谏不但没走,反而轻手轻脚地挪进到他身边,手指着他的额头。
澹台莲州感觉到清凉的水珠落在自己的额头上,这些水珠凝而不散,游过他的脸颊和发梢,又钻进了衣襟里。
在这一瞬间,澹台莲州很是不自在起来,强忍着没有乱动。
水珠沾走了他身上的脏污,却没有弄湿衣服。
岑云谏小小地施展了一个法术为他清洁身体。
澹台莲州觉得身上瞬间舒服了许多。
接着,岑云谏又挪了回去,在角落里盘腿打坐,静然无声。
澹台莲州实在累了,没空管他,不多时,真的沉沉睡着了去。
翌日天刚亮,澹台莲州就醒过来。
这次岑云谏叫住了他,问:“你昨天就说有事要与我商量,结果回来就睡,今天也不跟我说吗?”
他发现了。
光等着不问只是浪费时间的行为,还是自己主动问吧。
澹台莲州也记起来了。
因为昨天得了岑云谏给的草药,他今天算很和颜悦色。
他浅笑,却没放下帘子,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道:“我是在想,是否能让我加入讨论昆仑弟子在人间的布防,到时带我一起去认识一下嶙山置的置守如何?”
岑云谏认真沉思了片刻:“可以。”
澹台莲州歉意地微微躬身:“一两句话也说不完,我先去医治伤员。抱歉。”
岑云谏刚要说话,就被他堵了回去:“不是故意冷落你。我对你没有意见。我们凡人与你们修士不同,我们在用无法再生的身躯跟妖魔战斗,只要受了一处伤,就很可能会死掉,凡人就是这般脆弱,需要仔细耐心地医治,抓住每一分生机,才有可能渐渐好转,存活下来。”
“他们都是来救我的,我有责任。”
“等过几日他们的伤势好转,身体好起来,我就空闲了。”
岑云谏欲言又止:“……昨天的草药够不够用?不够我再给你一些。”
澹台莲州态度立时对他好了起来,满眼期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嘴上还是说:“嗯?这怎么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