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刚一跳出来要骂一骂那傻子,便被惊讶之后大喜的杨过扑来一把抱住。眼下不仅那人行为像个傻子,这一抱,触及温暖依靠,便是忽然升起无助委屈起来的自己竟也如傻子一般不能动弹了。
郭芙自知之前不敢出面,怕就怕在她会忽然反悔,变得自私自利,不愿叫他离开同别人百年好合去了,可那曾想,幻想中的不甘竟比不上此刻更为浓厚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愁苦至极,同疼痛一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竟似东海波涛一般汹涌,生生让人窒息。她毕竟才十四岁,没有受过人间太多苦,心中又装了太多事,似小福一般游刃有余毫不在乎的行事不是稚气未脱的她所能学习的。只是她却又懂一些事,那些事是她必须要做的,虽然未必有什么大意义,但又不得不做,这种成熟让她在遇到杨过时成了难以明说的苦疼。而为驱散这种苦疼时,她自觉地不自觉流露出了委屈。
这种情绪既是叫她懊恼,却又止不住地沉溺难脱,郭芙原想推那人离开,却因挣扎之时叫杨过以为她受了伤,连声关心询问之下,对方的眼眸之中清晰地映着自己,那样的神色眸光,竟叫人又不免想起月下时那化锋利为柔和的含笑眼神。
一时之间,分不清白天黑夜,是梦是幻,是现在还是当初那有着灯火的夜。
她心神生乱,情花毒苦加以日夜忧思神伤,终于是忍不住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反而抱住了杨过。
她心想这世上有千万家如他们这样的人,她的放手何尝不是保护和成全了别人,可是她的心性不如格局那么大,总是有些小气和任性的。
明明先前努力克制睁大眼睛不愿在众人面前哭泣,那泪水却充盈包裹眼眸,不断流下,好似怎么也干不了似的。她的嗓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干涩,止不住抽泣,她生怕抽泣声太大因而尽量忍住,可却又呼吸不过来,胸口火燎一般干疼,为了换气反而抽得更大声了。
记忆之中,她此生似这般没皮没脸哭过的除了这一次,就是当初华山之巅的时候,而这两次,都有杨过给她怀抱。虽然两次,可怕是以后都会叫她难以忘记,而以后却又再没有这样的人的。想到这,她的泪流得更凶了。
杨过想要看看,想要询问,却被她搂得死紧,只能由她而去,手犹豫着又缓慢地搭上了她的背脊,小心抚慰。
郭芙察觉到那份触摸下的温柔,想此生若要别离,那便只此刻再沉浸一回,再无助一回,往后余生却再不会如此了。然而这样一想,生性又生生止住她的念头,优柔寡断者,即使是自己,也是为她所不喜的。
郭芙忽说:“我后悔了,我既不想和你一道也不想以后的成亲了,我要回襄阳了。”
其实以她的行径而言,所说的话到底没有逻辑,前言不搭后语,更不给人以缓冲的机会,这样是很没有道理的……郭芙感到了羞愧,甚至已经做好了被责怒的准备。
但是杨过没有责备她,顿了顿,他闷声说:“好,我送你回去,也算是有始有终。”
郭芙听闻这句话,竟不知是喜是悲,无端似有无明火升起,却又悄然而灭,黯然在心中叹道:“果真如此罢了,我及早放手却也是遂了他的心愿。”
当下抹了泪松了手,瞧见杨过垂眸出神,面色闷闷,心中情花疼苦便如燃绳,不知怎的又忽然生了怒意,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扇得杨过惊得看来。
但听“啪”一声,吓得老顽童一捂耳朵,拉了小龙女就要走:“打架了打架了,不听不听。”
小龙女远瞧了瞧那对少年少女,依旧如冰霜般冷然,眸光淡然得不知在想什么,她倒不拒绝老顽童依了他的话而走。而那公孙绿萼也非没眼力见儿的人,心生尴尬,劝着骂咧不止的裘千尺,推了她的轮椅而去。
眼下只剩郭芙杨过在此,郭芙打完之后自己也懵了懵,既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愿低头认错的。
倒是杨过忽然拉了她的手,看见原本白嫩柔软的手上因撑船而导致的摩擦伤,急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疼么?”
郭芙心中想:“他这个傻子,倒是不去管自己脸疼不疼反而问起我来了。”
虽然这般骂着,火气却又不自觉地淡了下去,只是口中不显柔软:“你管我做什么?你既然找到了你师父,不同她回钟南山,还管我做什么?”
她说这话时口中委屈劲儿连杨过都听出不对来,他本就是个聪明的,当下问道:“是不是全真教的臭道士同你说了什么?我和姑姑清清白白,你不要听那些人乌七八糟乱说。我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杨过见郭芙闻言不见欣喜,只是怔怔,害怕自己对全真教对火气迁怒于她,不免又哀声讨饶道:“郭大小姐大人大谅,不告而别是我不对,只是当时路上我见姑姑似乎受那群道士胁迫,情急之下因而先一步离去,并不是……”
郭芙这才回过神来,面色担忧,忽然打断他道:“那你们定起争斗了吧?有没有受伤?莫非就这样而来了?嘿呀……这一日一夜的,你是先睡一觉来找我,还是觉都没睡就来了?”
“没、没有。”杨过被断话之后,察觉她担忧之意,心中升起欢喜,反倒失了先前灵巧口舌来了,只道,“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