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比的是下面军士的军心士气。”徐世英看着对方认真解释。“说他们比我们难处多、难处大,是因为他们是被动应战,这一点已经验证过了,他们但凡有个准备,都不至于连弃了三个大县……”
“这倒是……”
“至于说他们承受难处的本事小,不光从军资装备和兵源素质算的,还要算另一些东西……算什么?我问诸位,想要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当兵卖命,要怎么办?”徐世英侃侃而谈,不待众人开口,便兀自给出了答案。“依我看,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大义了,而是要这些军士自家去问问自己,在这里当兵有没有向上的前途,有没有公平的赏罚,有没有能留给子孙后代的东西,也就是所谓世传的玩意?而这些,天底下没有比我们黜龙帮做得更好的了!”
张行眼皮一跳,继而真心实意的茫然起来。
“大魏要亡了,三年前看不出来正常,两年前看不出来那是脑子不够聪明、胆子不够大,从去年开始看不出来,那多半是身在此山中,身有所绊……换句话讲,徐州跟江都的那些底下兵士都是能过一日是一日,不晓得前途在哪里的,而我们的军士都是有盼头的。”
“至于赏罚公平,确实不好说,因为司马正的名声极好,他不光是对军士赏罚公正,还是难得对老百姓赋税徭役公正的,这一点,咱们半斤八两……但要注意,这是徐州大营的兵马如此,马上要到的江都援军未必如此。”
“还有世传这东西,对于最下面军士和伙长什长这些人来说,别的暂时是顾忌不到的,授田公平就是最大的世传,照理说司马正那里应该跟我们一样,但莫忘了,他们的军士主力是东都骁士,是关西的屯兵,他想世传,也没法在徐州世传……这一点,我们完胜他们。”
“总而言之,我们的军士绝对比他们的军士更能忍耐!这一战,真要是被天气给压垮,也肯定是他们先垮。”
“最后说粮食,我们是缺粮食,但缺的是整体的粮食,是缺这几天的吗?是缺这一战的吗?”
有点十胜十败那感觉了。
张行眼瞅着徐世英一番话下来,反对者渐渐偃旗息鼓,赞同者渐渐跃跃欲试,多少是有些感慨。
至于张首席的本人态度,从他要求徐世英发言便已经不言自明。
不过,他赞同主动求战倒也不是觉得自己一方有这么多的优势,而是身为首席,有不得已的苦衷——旱情、粮食,越是这种天气越要省粮食,而想要省粮食最好的法子便是尽快终结这一战,而终结这一战,也从来都不是指望着这里形成大的突破,而是要按照原定计划,不停的制造压力,给偏师制造更多更好的机会。
故此,张行想了一想,给出了答复:“徐大郎说的有道理,既然有战机,还是要克服困难来打的。”
雄伯南、翟谦几人都不再言语,军事计划得以推行。
不过,这次“帐前食”的争议也充分说明了问题,因为这个简单的军事计划本身并没有明显的漏洞,只不过是抓住新情报尝试诱敌罢了,或者说,形成反对意见的主要缘由跟军事成败本身并没有太大关系。
反对者们普遍性是在担忧基层士卒无法在这种天气下维系战斗力。
故此,张行虽然坚持了作战方案,却也不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正在扮演官渡时的袁绍,扮演赤壁的曹操,扮演淝水之战的苻坚。
一意孤行,结果一败涂地。
但是跟之前许多次一样,张三郎心中忐忑,行动上却坚决果断至极,吃完饭,军令便已经发出去了。
单通海别的事情上可能叽叽歪歪,但军事上却素来是果断勇猛一派,从不婆婆妈妈,故此,十七日,中午得到军令,下午时分,刚刚过河一整日的他得便立即率部弃营,折回了汴水南岸。
到了夜间时分,留县这里更是得到了单通海的传讯,官军已经抢占了黜龙军在汴水南岸的废营!
而且,单通海此时也已经获取了对岸三名凝丹高手的情报,乃是左屯卫所属左翼第一鹰扬郎将元礼正与右翼第二鹰杨郎将张虔达,而为首者乃是右御卫的左翼第一鹰杨郎将赵行密。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不是凝丹的鹰杨郎将外加一个监军,分别唤作司马士达和牛方盛。
“是对的!”
在众人的瞩目下,徐世英很快从参谋们那里得到了反馈,然后向一众头领做了汇报。“参谋和文书们核对了情报……这几个人里面既有徐州方镇所属兵马,也有江都直属兵马,但都驻扎在淮阳的泗水入淮口左近……他们顺着泗水北上抵达徐州,然后被派往了西侧,没有任何问题。”
“赵行密其实是成丹高手,河北人,早年凝丹后被迁移到关中居住,主要依附司马氏。”白有思忽然开口。“张虔达出身河东张氏,是江都那位圣人潜邸护卫出身;元礼正是前朝皇室,元宝存的族侄;司马士达不必多言,是司马正的三叔,那位圣人的女婿;牛方盛是东都南衙牛相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