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快要把命都给搭上了。
贺岁安那支才戴不到一日的簪子也随着那条银环蛇坠入了蛇堆里,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
这是她刚来风铃镇买的。
还没戴热乎的呢。
一想以后便不能戴了,贺岁安还是有点可惜的,念及人命更重要,她的心倒是平衡了些。
忽见一条天蚕丝从旁边一闪而过,尾端直直落在那群仍在爬动着的蛇群。既可坚硬破剑杀人,又可柔软如绸缎的天蚕丝勾住了簪子。
有一条蛇咬住簪子不松口,天蚕丝把蛇也吊起来了。
祁不砚收天蚕丝。
贺岁安见那条蛇顺着被天蚕丝勾住的簪子过来,想对他说她可以不要一支簪子的。
却不及祁不砚手快,他疾如旋踵从蛇口夺下簪子,反手将簪子尖锐一端狠狠刺入蛇头,钉死在地面,蛇死在欲张嘴咬他手的那一刻。
他扔掉蛇的尸体,留下簪子。
簪子还沾有蛇的血浆。
祁不砚用含香粉布帕拭擦簪身,慢慢地去掉蛇腥味,将簪子插回贺岁安发鬓。
他似在开玩笑道:“别人的命哪能比得上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发现你真是一个怪人。”顿了顿,“……而且这簪子是你叫我给你买的,你就这般扔了,我有些不喜。”
她瞄一眼沈见鹤,哦了声。
沈见鹤:“嗯?”
难道我的性命还比不上一支簪子!还说人家小姑娘是怪人,我瞧你才是怪人吧。人不可貌相是真的,这少年长得是好,心却是黑的。
越想越气,沈见鹤气得倒仰。
偏偏他们二人还是小他好几岁的后辈,总不能跟小年轻计较。
沈见鹤学会自我疏通,而后躺平装死,像自闭的老头儿,不想说话,也不想面对他比看起来可能才刚到十八岁的少年弱的事实。
太没有面子了。
贺岁安看着躺在石台上要死不活的沈见鹤,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为一句:“你没事吧?”
沈见鹤:“没、没事。”
就是险些没命罢了。
他不忘道声谢。贺岁安见沈见鹤没事便不再多言,看向祁不砚拿着的壁灯:“灯有问题?”
祁不砚从容不怕揭下壁灯的灯罩,露出里面的烛火,道:“这是摆放在生门的灯,吹灭它,兴许可助我们离开这间墓室。”
墓室虽有十四盏壁灯,但这个数量却是用来迷惑人的。
真正用于供奉死者的只有八盏灯,这八盏灯燃的烛火是青烛,另外几盏灯扰乱人的是旁烛。
这八盏灯对应的则是阴阳八卦里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和兑,而这八卦又分别代表着八扇门,生门在东北艮方。
不过此处没有八卦图,又是密封之地,无法确认具体方向。
但祁不砚通过棺材确认了方向。
棺材下葬会坐南朝北。
既知南北方向,其他方向也就能知道了。于是祁不砚走到代表生门的东北艮方,取下那一盏灯。
灯上并无机关,取下之后,又不见周围有异动,恐怕与灯内的烛火有关,生即死,灭即明。
原来如此。
贺岁安懂了。
祁不砚此刻拿着的是放在生门方位的灯,剔除十四盏灯中燃着旁烛的六盏,它们可以置之不理,从剩下的八盏燃青烛的灯挑选即可。
沈见鹤不装死了。
他手脚并用从石台爬起来。
灭灯一事事关他们能否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间快爬满毒蛇的墓室,他也曾听师父说过阴阳八卦,略懂一二,自然也听明白祁不砚所言。
墓穴这种机关设置往往伴随着毁灭机制,选择的机会普遍只有一次。一旦选错,墓室指不定会出现更可怖的东西,他们会死的。
必须谨慎。
沈见鹤沉思:“真的是这盏灯?万一我们选错了呢。”
贺岁安望着祁不砚。
祁不砚弯眼笑。
“若选错。”他端着灯盏的手若玉石般透白,悦耳动听的笑声中隐约夹带着一丝疯狂,慢条斯理地吹灭了青灯,“那便死啊。”
这盏青灯灭后,墓室里另外十三盏灯不约而同都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