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书醒来时,已是翌日晌午。
她睁眼,看见眼前熟悉的幔帐顶,知道自己是回了流云殿,只是昨夜怎么回来的,她全无印象。
采茵端着药,瞧见了纱帐里的动静,顿时疾步到床前,眼眶通红:“姑娘,你吓死奴婢了。”
沈灵书杏眸懵然,嗓子干涸,说不出话。
采茵起身去端药,口中也碎碎念没停下来:“昨夜姑娘晕了过去,还好太子殿下抱着姑娘回来,不然奴婢真的急死了。后来快到殿门口又碰见了曹公子的小厮,他给了奴婢一包药,那药用牛皮纸包着的,一点也没进水。奴婢已经熬好了,姑娘快趁热喝点。”
采茵话说的遮掩,五句真五句假,将太子昨夜照顾姑娘的事直接带过了。
既然姑娘有放下之意,那就不必与过去的人有牵连。如果让姑娘知道太子照顾她,还喂药,姑娘难免又会勾起从前伤心往事。
如今她怎么瞧着,都觉得曹公子更适合姑娘。
沈灵书迷茫的听着采茵口中的信息,美眸变幻,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你说太子殿下抱着我回来?又刚好被曹公子的小厮看见?”
采茵点头:“对呀,小厮说,他们公子看姑娘脸色便知病了,怕太医来得不及时,特地拿了曹家腰牌去取得药。”
沈灵书黛眉轻蹙,陆执一向对她避之不及,就算她晕倒在他跟前,他怎么就转了性送她回来。虽大邺民风开放,男女不设大防,可他是一朝储君,就不怕惹人非议?
何况这种事,居然被曹澜的小厮看见了,若曹澜误会了,以为她与太子……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她没有心思在意太子出格的举动,只担心曹澜会不会因此疏远于她。
沈灵书端着药碗,心一横,闭眼灌了下去。
她不能病着,要早点好起来,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采茵从一旁的零食匣子里拿出了一包话梅,等着沈灵书喝完解解药的苦味。
主仆二人正坐着,门外二门上的宫女翠竹来报:“县主,孙家姑娘醒了,指名道姓说昨夜是被县主推下水,眼前正在皇后殿闹呢,孙大人和孙大娘子也都已入宫,皇后娘娘传召县主即刻去一趟。”
沈灵书眼皮轻轻一跳,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皇后催得急,孙家一屋子人等着,沈灵书也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换了身衣裳便同采茵出门了。
流云殿就在栖凤宫隔壁院子,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宫人引领沈灵书入殿。
栖凤宫内,人影错落,不时传来低低交谈声。
沈灵书绕过屏风后,略瞥了眼殿中众人的方位,意外的发现太子也在!
太子坐在皇后娘娘坐下首位,身后站着凌霄。
右边是孙大人一家三口,坐得满满当当的,孙大娘子看她的目光来者不善,孙莲清脸上还挂着泪痕,同样拿眼神剜着自己,本是女儿家的后院之事,却把孙大人请来了,一看便知来撑腰的。
沈灵书此时有些羡慕孙莲清,曾几何时,她也有父亲的宠溺,母亲的疼爱,可以肆意娇纵,不谙世事,甚至有人撑腰。
可如今面对皇后殿的众人,她身后空空,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
萧后似是被孙莲清吵得头疼,语气不大爽快,只问道,“书儿,昨夜玉液湖,你有没有推她?”
沈灵书温声道:“书儿没有。”
孙莲清气得登时站起了身,美眸似要喷出火,将沈灵书整个人都烧成灰。
湖水冰冷浑浊,脏污的东西顺着她的口鼻满贯而入,她几近窒息而死。
“贱人,就是你推我入的湖,我当时身边站着的只有你!”想到这,她抬手就给沈灵书个耳光。
“啪”清脆的声响,谁也没反应过来。
萧后眼皮瞭了瞭,她是没想到孙莲清真敢动手,顿时斥道:“孙家放肆!”
倒不是维护沈灵书,只是人都在栖凤宫,她这个中宫皇后还没发话,焉有孙家僭越的份儿!
孙大娘子起身拉住孙莲清,语气赔罪:“娘娘息怒,小女不知礼数,贱妾回家定然好好教育一番。”
沈灵书捂着脸,身子晃了晃,白皙的肌肤上便浮现一片刺眼的红色,显然是被打懵了。
她自小肌肤生得雪白,多年来锦衣玉食,更是养得细致娇嫩,稍碰点力道便十分明显,如今那一块红色已连成一片。
脸颊上的刺痛不断传来,疼得小姑娘身体发抖,却愣是一下都没哭出声。
半晌,她好似反应过来,望向孙莲清,美眸蒙上一层水汽,我见犹怜。
太子目光一派沉静,扶着椅的手不自然紧了紧。
大殿内众人心思纷纭,高坐上的萧后也摇了摇头,单看沈灵书身量纤纤,单薄瘦弱的样子,她都不信这样娇弱的小姑娘能做把珠圆玉润的孙莲清推下去。
她推得动么?
萧后凤眸落在孙家:“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书儿推的?”话语间已有袒护之状。
孙莲清犹嫌不够,愤然扬起手中的碎衣料,高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女昨夜被她推下水中,情急时拽住了衣裳一角,娘娘可以命人检查,看她衣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