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却发现圣人在翻找去年的一些奏疏,难道有什么漏网之鱼没有处理?焦清忙提灯上前,正欲给圣人帮忙,却见他老人家已经捏着一封信转过身来。
圣人展开信纸,又细品了品,发觉确有几分相似风骨。只是一开始就往那个方向去想,自然不会觉得相似。如今舞阳长公主一提,圣人倒是看出几分影儿来。
焦清不仅目力极好,记性也比远胜寻常宦官。圣人手里拿着的,好像是去年白阁老受弹劾时,他从阁老书房搜来的家书。这些书信被当做证物一直留在宫里,不想今日圣人还翻出来看一遍。
圣人捏着信转了两圈儿,见焦清在眼前,索性把信递给他。“你也瞧瞧,这信上的字迹,与梓潼手书可否相似?”作为跟在圣人身边多年的掌印太监,焦清自然见过先皇后手书。有时候圣人把一些奏疏送往长乐宫,就是焦清送去的。等先皇后批阅外,焦清又带着回太极宫。
焦
() 清恭敬地接过信,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仔细看。若是亦安的字迹真和先皇后相似,那焦清肯定头一个就发觉出来。既然焦清一开始就没有发现,圣人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偏临清公主和舞阳长公主把亦安和先皇后的神形气韵视为一谈。
这位跟在圣人身边五十多年的老太监轻声细语,捏着信纸,话在心里滚过两圈儿后才说出口,“若说气韵,倒确有几分相似。”没说字迹相似,只说气韵。
圣人就笑道,“能有几分风骨,已是很难得了。”焦清便明白了,圣人看重的是这份气。
“若圣人有意,不若把白阁老的孙女招进宫来做个掌诏,说出去也是阁老家的体面,又不耽误姑娘婚嫁,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焦清是为着圣人着想。至于亦安想不想入宫做女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差事,寻常人家且想进来都求告无门呢。
焦清对去年的事还有些印象,知道写这封信的是白阁老的孙女,至于是哪一位孙女,过后细查查也就是了。
不料圣人合上信,没有同意这个提议,“费这个功夫作甚,好不容易才与家人团聚,又招进宫来,岂不又是骨肉分离?”说着,圣人语气已经有些哀伤。
焦清又明白了,想来是白侍郎的女儿,刚从江南回来。只是焦清眼下顾不得这个,圣人这时候伤心起来,肯定又是想起了先皇后母子,连带着太孙。
果然,圣人下一句就道,“她们在那个世里团圆了,也不想着托梦给我,定是怨我没照看好文惠和康儿。”文惠太子还有谥号,太孙暴崩后,该按着太子的例上谥,还是就按普通亲王的例追谥,朝上一直没议出个结果来。圣人也没有催促,便一直搁置到现在。
若是按照太子的例加谥,那太孙的儿子就有继承大统的法理。可太孙偏命数不济,已经往那个世里去了。如果尊太孙为正统,那日后皇曾孙长成,平白会给储位添多少变数?换句话来说,若皇曾孙有继承大统的法理,只怕新帝晚上都睡不着觉。
到那时候,圣人宾天,只怕又是一场皇室内斗,骨肉相残。天下太平了几十年,若受这一番折腾,还不知百姓能不能捱过这一场乱。
文惠太子在民间声名极盛,仅在圣人之下。他骤然病猝,不说文武百官如何伤心,就连民间也是哀鸿遍野。直到如今,民间提起太子,第一个想到的,也还只是文惠太子而已。
焦清眼见圣人落泪,也陪着掉眼泪,“娘娘和殿下是登仙境享福去了,圣人千万保重身子,殿下尚幼,还需圣人照看啊。”
圣人微微阖眸,只怕他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若是上苍垂佑,再与他十年光阴,说不得拼上这几十年的人望,还能强推上位。若是时不与我,又该找谁替自己看顾呢。
以圣人为君多年的威望,册立太孙也是在其子降生之后。如今太孙独子孱弱,连能否存活都未可知,遑论坐稳君位?
圣人从焦清手中抽走信纸,一步一步踱回案前,有些事要一件一件办。中书舍人不在,圣人便自己提笔拟旨,给舞阳长公主的独子加封一个正三品的轻车都尉衔。
焦清捧来玉玺,在圣旨上加盖大印,对长公主是有一分责怪的。既喝了酒,安安分分在公主府歇着就是。还到宫里来,勾起圣人的伤心事。
焦清那会儿虽然站得远,但殿内情形还是隐约间听了一耳朵,是以对舞阳长公主有些责怪。给儿子讨恩赏是小事,倒让圣人心里不痛快起来。
不过圣人已经亲自拟了旨意,焦清又不像内阁几位阁老一样,还能争辩几句。这些加恩的封赏诏书,一贯是不需要经内阁手的。也只有议事的时候,中书舍人拟的旨意,内阁的阁老们会看过。内阁算是圣人的办事机构,旨意布散下去,没有内阁的协助是不成的。
这时候又看出女官的好来,似这样的旨意,由女官眷写,顺手就能把印盖上。
写完旨,圣人让焦清收起来,明日送舞阳长公主出府的时候顺便宣读了,过后再告诉内阁也是一样的。不告诉内阁,谁知道朝廷又要多发一个轻车都尉的俸禄?
宗室勋戚有事,一般也是给宗人府递条陈,宗人府再向圣人禀告。似舞阳长公主这样直入宫门来见圣人的,到底是少数。
而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