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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杀出血路(2 / 3)


千万万生灵尽数涂炭。

血丝沾染上苍白薄唇生出艳丽色泽,滕婪终于直观感受到了此间修士视万物为刍狗的极端冷漠,纵然这是十年前自己笔下设定,但自从重生来到西荒地界,一道所闻所感所想,甚至是现下喉腔中的血液咸腥,都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滕婪这是一个真实运作着的广袤大世界,而在他这只蝴蝶翅膀的微弱扇动中,脑海里模糊存在的剧情线也在无时无刻地发生着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变动的剧情已经不能成为他保命的依仗,那么他究竟还能用什么来与天道争一分改命契机?

唯有再多掌握上一分力量,步步登天以他人枯骨铺就高位,在这片以修者为尊的灵气大陆上,唯有绝对的实力才是制胜丛林法则的关键!

谁不想成仙?谁不想自由定夺己身运命?

无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凡俗间,上位者对底层的成见轻视几乎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但这种所谓的本能实际上又何其可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十年前大热的系列修仙打脸文中,各大龙傲天男主无论后期如何日天日地,少年时期必定是历经坎坷,与底层废人无异,而周围不曾断绝的讥讽嘲笑蔑视则正是上位者对弱者的如山成见,欲扬先抑,这是最惯用的写作技法,但于书中人而言却是荒诞而真实的人生,昔日蝼蚁咬牙坚守少时信念,最终攀上至高之位将天地翻踩于足下,顷刻之间彼此地位进

行了彻底逆转。

这也是龙傲天打脸流得以大爆的核心所在,现实远比要残酷,阶级固化让人心中的成见如同大山,而即使处在阴沟里也总有人想要仰望星空,现实的难以改变驱使其自发在虚构的中寻找慰藉,废材流主角的成功逆袭则变相地满足了他们心中埋藏至深的期望。

于是他们高呼,于是他们欢笑。

滕婪在写作《登霄》时就已洞悉了人心的这一点,笔下男主前期憋屈,后期金手指大开,这般套路设定下固然吸引来了大批死忠读者,但滕婪在偶尔翻阅那些大同小异的书评时却时时感到无趣。

为中主角的步步逆袭心生震动,现实中自己却往往难以踏出破除他人成见的小小一步。

这又有何意义可言?

于是滕婪太监了《登霄》,并干脆利落地注销了作者账号。

天性冷漠的滕婪注定不会在虚妄的事物上寻求寄托,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直接了当地进行反击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

而此间修者对万物的漠视是不自知的,但这种态度也才真正彰显出了至深的轻蔑,即使是滕婪,在骤然承受沈卿韵一视同仁的威压震慑时,古井无波的心田中亦有怒气渐渐滋生。

不知道在将万千修者皆踩于脚下时,其高傲面孔上又会展露出如何精彩的神情?

黑袍之下滕婪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温柔至极的笑容,眼中却有病态的风暴缓缓生成。

嗞——

左脚踏空,滕婪身形后仰,一道银白长鞭凌厉甩来,其上微弱的噼啪电光灼断了滕婪动作间露出黑袍之外的几丝细发。

在沈卿韵收回灵压的瞬间,玥华城街面已是血河一片。

诸多修者趁周围之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即刻暴起上前大肆收割仍趴伏地面的散修性命,往往惨叫不及连贯发出,人已尸首分离,争夺秘境名额的血腥大战竟是提前打响。

宽阔街道的尽头处停着唯一一艘小型飞舟,一名筑基期老者正稳稳坐镇。

无数人往上拥挤,无数人就此倒下,漫地残肢碎骨在疯狂的践踏中零落成泥,在此时修者与凡人也已所差无几,有的只是一群同处天道囚笼之中挣扎求取一线长生机缘的碌碌蝼蚁。

痕斑驳了脸颊,惊惧之下失声的女童一身血污,瑟缩着伸手欲去捡取地上锈迹斑斑的长生锁,浑然不觉数只成人大脚即将踩上她不起眼的瘦小身躯。

小小的手心突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随即身体腾空,她被抱进了一个并不宽厚但又温暖至极的胸膛之中。

“乖孩子要早些回家。”

温柔喑哑的男音在女童耳边反复回荡,被娘亲重新紧抱在怀中的女童注视着那个逐渐远去的黑袍哥哥,肮脏小脸上再度绽开天真无邪的笑靥。

黄级下品,冰髓击。

冰寒的灵力瞬间凝成虚线接连洞穿前方数人脚跟,身形隐隐晃动的滕婪在拥堵人墙中渐渐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的身上并非一无损伤,兜帽滑落,滕婪眼睑之下有一道浅层血痕渗出殷红,肩肘处的严重伤势所流出的血液则将衣料色泽浸润深沉,但黑袍上沾染更多的还是他人鲜血,吸水饱涨的垂落袍脚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落着不明红液。

滕婪没有去细数一路上有多少人直接在他手上丧命,肩上伤处非人的剧痛也仿佛是隔着层磨砂玻璃,这种痛感传至神经并不显得真切,仿佛是深陷大梦,但滕婪却觉得体内深渊心绪是从所未有过的空明清晰。

这就是求仙之路,一条遍布荆棘的血路。

想要改变身体炉鼎宿命,这条血路注定也是滕婪必经之路。

但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或许都走错了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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