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回程
这就解释得通曹卓和沈练、卢午阳之间的话中机锋。
也怪不得沈练和卢午阳明明是得闲来赴宴的,临到了却又借机提前告辞,转身就又回了官衙。
怕是都忙着去探这位市舶司提举袁大人的底。
杨彩芽恍然点头,见曹卓说着随手将一旁油纸包放到身前小案上,便探手去取暗格中温着的茶吊,心念微转间动作不由放缓。
不对!
曹卓和沈练、卢午阳的行事不对!
市舶司是对应开海禁设立的官署,管的是开海后的船舶采买支配,以及一应海上对外贸易的事宜,按说这位袁提举的到来,应该是曹卓等人千般准备,万般期盼的人才对。
怎么看三人行事,倒似对这位袁提举丝毫不知底细,也和他人一般今日赴宴才知晓。
再想到方才陈岩禀报曹卓时说的一言半语,这位袁提举的“空降”实在蹊跷。
杨彩芽抬眼去看曹卓,问出心中疑问,末了不解道,“看样子这位袁提举来的比沈练、卢午阳还要低调,这是唱的哪出?你们都知道了,外院男客必然也是知道的,怎么方才常五少爷去后院时只字未提,如夫人也似全然不知的样子。”
人是刺史府请的,虽说男客和女客宴饮时无交集,但出于待客之道,这么位分量重的贵客到来,白氏和常一尘没理由把袁提举当不存在,连提都没提一句。
曹卓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修长手指用力一收,隔着油纸包揉碎酱肘子,语气平静无波,“听陈岩打听来的消息,袁提举两日前才到,赴任的公文还捂在怀里没送去府衙。常刺史是个求稳求和的性子,今天请了袁提举只怕是机缘巧合。他们大概也是才知道袁提举所为何来。”
“至于你们没听到消息……袁提举这一到任,给苏州府带来的可不单是一纸公文。常一尘既然代常刺史坐镇宴席,前头男客他压不住,后头女客有白氏在,要封住消息自然轻而易举。方才在角门,各家下人耳目众人,你可看到他们有谁和刺史府下人搭上话?二门处守的可不只是仆妇,有几个小厮是常一尘身边得用的。”
淮南道、江南道两道富庶,富庶从何而来?可不就是从工商而来。
海禁一开,市舶司设立,要造船要出航要备水军,花出去的是大把银子,可赚进来的就是金山银山。
而百年世家常氏、三大望族、大小商户的家底和名望从何而来?可不单是靠着子弟入朝为官,在富庶两道,真正撑门面的是庶务!
海禁和市舶司这两个字眼,就如同石子入水,一旦传开便要激起千层浪。
这样的商机可不是一般买卖能够比拟的。
常氏要抢占先机。
更何况常一尘还把着东西二市的市署长官之职。
念头闪过,杨彩芽就想起白妈妈两次异常的离席,脑中不由又闪过张家人离开时的画面。
张四夫人黑了半日的脸,离开时却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张家人难道也提前知道了消息?
怎么知道的?
杨彩芽心中疑惑,此刻却也无心深想,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位袁提举可是得了个肥差,他两日前就带着家小行装住进了苏州府,很应该风光上任才是。怎么……”
怎么跟做贼似的遮遮掩掩,非要暗搓搓的到了刺史府春日宴,才突如其来的亮明身份?
要么是为人低调谨慎,想着先抱上地头蛇常氏的大腿再***务。
要么就是刻意掩人耳目,想要来个措手不及。
常氏明面上的立场是中立的,那么袁提举要掩的自然是政敌的耳目——今后和市舶司有重大干系的职司都在右相沈府、定国公一系人手里,也就是说这位袁提举不是曹卓一派的人,还很可能是左相单府的人!
难怪,难怪曹卓三人行事不似夙愿达成的轻快,而是分头各自打探消息。
难道曹卓几人辛苦布置,联合京中势力顺利开了海禁,最后却是替左相单府做了嫁衣裳?
杨彩芽心中疑虑重重,眼中就透出了担忧。
曹卓看得明白,猜出她心中所想不禁心中一暖,原本平平的语调就透出安抚的柔和,“有展之和午阳在,外头的事我们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不过是事出突然,我才跟你们多说一句,好叫你们心里有底。过了今天,想来苏州府的高门大户就要热闹起来了。”
说着转头去看权氏,见母亲原本蹙着的眉头已经随着二人对话渐渐松开,语气里就带了胸有成竹的笑,“别人要如何凑热闹你们别管,娘只管在家里种种菜,指点彩芽料理家务,过清闲日子就是。等过几天回青山村参加翠花的婚礼,娘要是不耐烦应付人情来往,干脆就带着彩芽多在青山村住一段日子。”
过了今天,宴席发生的事一传开,她们娘儿俩说不定反而能过上原来的清闲日子。
权氏闻言彻底放开心思,本也没想要对儿子的公事指手画脚,见小夫妻两自有默契,乐得做个万事不理的老夫人,便二话不说的笑着应下。
杨彩芽听曹卓说得笃定,便抛开心中担忧,视线随着曹卓手中动作,落在小案上。
车厢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