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丫环
青山村一派喜气。
落了一层薄雪的路面上留下一串脚印,大郎越走越快,瞥见新漆锃亮的院门大开着,小脸绽放出开怀的笑,噔噔噔就往新家里窜。
一路跑进二进院内,灶房北面有香烟升起,说笑声渐渐清晰。
白叔扭头看见大郎,忙张开手接住横冲过来的儿子,嘴里忍不住喝斥道,“毛毛躁躁的干什么?!”语气却不带一丝怒气。
大郎仰起头来笑。
正在准备祭灶的众人看过来,大郎挣脱开白叔的怀抱,欢欢喜喜的道,“话已经带过去了。”
腊月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写联对,等二十六杀完年猪,杨家和权氏就要动身去苏州府。
按照习俗二十五要磨豆腐,杨家和权氏把这事省了,直接从李长贵家分点过来讨份喜意,二十五这天就用来请老刘家、老黄家和谢大娘三家,还有汪四郎吃顿饭,东家和下头佃户长工乐呵乐呵,全了情分,给这一年的活计画下句点。
让大郎去送口信,也好让他这个小东家露个脸。
杨彩芽招手让大郎过来,伸手就是一顿揉搓,不等大郎嗷嗷叫着躲开,玉娘扒着学步车急匆匆凑上来,肥嫩嫩的小手去拽大郎的衣角,童音稚嫩,“哥哥……走开,彩芽姐……”
玉娘还说不了长句子,柳氏把祭灶的东西摆好,擦着围裙笑道,“瞧瞧玉娘,舍不得别人跟她彩芽姐亲近!等你彩芽姐嫁出门去你可怎么办?”
玉娘哪里懂得成亲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再过几个月,她最喜欢的彩芽姐就要搬出去和权婶婶一起住了,长长久久的住下去,没有什么事不会轻易回家。
柳氏话音才落,玉娘嘴一瘪就哭起来,越过学步车直要往杨彩芽怀里钻。
用彩芽出嫁的话逗玉娘屡试不爽,柳氏不以为杵,反而指着自家小闺女的憋屈哭脸笑起来。
白叔又好气又好笑,和大郎一起围在玉娘身边轻声哄着。
杨彩芽忙将玉娘抱起来,软软的小身子窝在自己怀里抽抽噎噎好不可怜,看着柳氏忍不住嘴角抽抽:柳氏这个做娘的简直恶趣味,以逗玉娘哭为乐。
好容易哄得玉娘破涕为笑,白叔才带着一家子祭完灶神,穿过游廊往旧家走去。
旧家的厨房先一步祭拜完毕,一行人才穿过东墙小门进了天井,西墙小门探出权氏的身影。
曹卓不在,曹家祭灶的事权氏一人简单办了,两家人碰头凑在一起,将过两天要带去苏州府的行装又仔细清点一遍,自用包裹和年货分好依次搬上马车。
次日大郎起了个大早,自动自觉的抱了纸笔奔向扬远学堂,和余先生几人一起写对联。
许先生和方先生是同乡,明天和杨家一道启程,回自家过年,余先生主仆随行。
杨家人本想带着余先生一起去苏州府过年,余先生却说他趁着过年还有些私事要办,谢绝了杨家人的好意,又有许先生和方先生随行,杨家人便也没有反对——许先生和方先生可比余先生主仆靠谱多了,至少不会让余先生主仆外出时吃亏或是受伤。
饶是如此,柳氏还是特意去了趟镇上医馆,各式外伤药包了个一大包裹,交待余然带在路上以防万一。
柳氏爹娘死的早,全靠她将幼弟拉扯大,等到幼弟长大成人继承家中果林娶了妻,柳氏最好的年华已过,耽搁了终身大事,快二十岁才由媒婆说亲,嫁给白叔做了填房。
柳氏这是把余先生当长辈真心孝敬,杨彩芽曾和吴氏翠花感叹过:柳氏大概是缺少父爱,又习惯了照顾人,遇上余先生这样生活自理能力欠奉的长辈,才会这样前后张罗照顾。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许先生和方先生也看出端倪,再见柳氏儿子大郎过来,无形中就多了分亲昵,和对小辈的真心疼爱。
余先生依旧捻须笑得讳莫如深,却也和许先生、方先生一道,在一旁指点余然和大郎写对联。
扬远学堂虽停了学,等到年初八才会开学,这几天也不少人进进出出——多是小学子家中大人,过来帮着洒扫做饭,尽一份薄礼。
也有不少人上门求先生写对联。
余然和大郎才放下笔,余先生三人已被簇拥着往前头花厅去,看着村民送上的红字摞得高高的,再看村民恭敬讨好的笑脸,三张老脸忍不住抖了抖。
大郎捂嘴笑,抱着写好的对联闪身出门。
回家就急着邀功,掰着小指头算,“刘大爷家,黄大爷家,谢大娘家都送了!剩下这些是我们家和权婶婶家要贴的,这些是给县令家的。”
红底洒金的纸上,笔迹稍显稚嫩力道不足。
权氏却是喜得舍不得放下,拉着大郎就去贴对联。
杨彩芽仔细收好给县令家的对联。
走之前,她还要去义父义母家拜别,除了对联还要送上份年货尽心意。
等到二十五这天,杨家两间大院已经贴满了新写的对联和福字,老刘家、老黄家和谢大娘家带着汪四郎上门吃饭,送上自家备的年礼。
众人一番寒暄,女眷去厨房忙活,男眷则在厅堂内吃茶说话。
大郎得了白叔的许可,由汪四郎看着,带着几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