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决意
老大似乎对座上老头十分恭敬。
王超在心里嘀咕一句,拎着茶壶的身形不自觉更躬了几分,眼角却瞥见一道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身影。
余然仰着端肃的小脸,忽闪着大眼睛直直盯着王超。
王超动作一顿,抬眼瞥向花厅上首。
余先生老神在在的独自端坐上首,抚着短须老脸含笑,曹卓坐下左侧下首,形容恭谨。
王超心中嘀咕化作疑惑,再看向余然时,就将茶壶递了过去,冲曹卓抱拳道,“老大,那我先回差房了。有事您喊一声。”
人走到门口,就听背后传来余然小声的嘟囔声,“武夫就是莽撞……明明就是在林家寨喜宴……见过……认不出……唉……”
小大人的语气,只差没直接说王超没文化真可怕。
不过王超书读得少,余然却没有骗他——这下他才想起来,确实在吴大壮和林烟烟的婚礼上见过这对主仆。当时杨家人也没特别引见,他只当这两位是青山村的村民邻里。
这么一想,王超脚下险些一个踉跄滑到,被个半大孩子背后念叨偏偏无话反驳,又不能给自家老大丢脸,只当没听见,强作镇定继续往外走。
余然这才上前先给自家先生斟茶,才转到曹卓跟前,倒了茶便将茶壶顺手放到曹卓座边的矮桌上——摆明了不愿多伺候曹卓。
小家伙脾气倒大,上回他在杨家喊破余先生身份时,小家伙也是一脸戒备。
再听刚才那话,可谓十分无礼,且对“武夫”很是看不起、排斥的模样。
而且他现下仍是总捕头,且会功夫,在余然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是个鲁莽的“武夫”?
余先生这样的人物,却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事后描补。
为什么?
念头闪过,曹卓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冲余先生抬了抬手,嘴边有笑意,“任职公文下来的突然且快,这几日衙门交接事务极忙,难得休沐日也没空回家,没能遵守承诺请余先生喝上一杯,余先生勿怪。”
以茶代酒,喝干了杯中茶。
余先生笑着同饮,茶杯才放下,曹卓已起身重新续茶,侍立在一旁的余然嘟着嘴撇了撇嘴角。
曹卓是全无所觉,重新落座,余先生这才开口,“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守约是如何认得老夫的?”
间接肯定了曹卓喊的那一声“余大人”,开门见山就追根究底。
曹卓眸光一闪,同样开诚布公道,“先生原先在京中官场多年,应该认识定国公老大人。我父兄曾是定国公家将,是以得定国公赐姓曹。”
也就是说,他没见过曹卓,但曹卓听说过他。
是听父兄所说,还是听定国公所说?
这其中差别可大了。
余先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忽然换了称呼,“曹长史不日就要往苏州府赴任,家将后人如此出息,想来定国公应该十分欣慰。”
试探之意十分明显。
曹卓不答反问,“余先生为官多年,部下门生多在岭南道。余先生怎么突然有兴致来了江南道?若论奇风异俗,临着东南异国的岭南道风光可比淮南道、江南道更甚。”
余先生辞官的官方说法是年老旧疾缠身,无力朝政,实际如何大概只有腾文帝和余先生最清楚。
如今淮南道、江南道风云暗涌,余先生却偏偏在辞官后,径直来了此处,看着似乎打算长期逗留。
曹卓目光落在余然身上,余先生瞥了眼余然,笑呵呵道,“曹长史别怪余然人小无礼。也是之前在京为官,老夫时常受些精力过剩的武将‘照拂’,余然耳濡目染,见着会些功夫的军爷就耐不住刺两句。”
腾文帝登基后颇有重用文官的意思,而先帝是马背上挣下的江山,先帝留下的诸多武将可谓势大,手也伸得长。
余先生做了几十年文官,从外放爬到京中堂官,其中风云可窥一斑。
精力过剩的武将,自然管得宽管得多,这么听来,余先生致仕和武将压制不无关系。
腾文帝当初准余先生辞官时,又是什么思量?
曹卓想到这里,转眼去看余先生,就听上首苍老的声音似有些疲惫,“如今我带着余然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身边,一来是看他资质不错,趁着我还没死名下还有些故旧和门生在,能教养他一番也不枉收养他一场;二来我临到老看透世事,只想养个小儿在身边作陪,杨家家风敦厚正直,彩芽待我们主仆不薄,如今我应了她做村里学堂的先生,也是想着将来余然能有个依靠。我也不枉来江南一遭的机缘。”
听着只是个老者对家中小辈的拳拳照拂之意,只说江南道不说其他,是打算在江南道安家落户,和杨家一起在青山村安稳度日。
听起来似乎真的在辞官之后,远离京城就不愿在涉及官场事务,只想做个乡下教书先生。
这话听归听,余先生特意找来衙门,话说到这里,他总要给点反应。
曹卓思量间,已开口道,“余先生如果只做个学堂先生,倒是屈才。将来要是定国公知晓此事,恐怕也要叹一句可惜。日后要是有机会,先生不如去苏州府走走?”
语气有些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