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落下的门帘阻断了屋外带着暖意的午后春风,花厅内气流一滞,立时盈满一阵浓郁扑鼻的脂粉香气。
看着那位左右簇拥着丫环的少妇由余妈妈引着,环佩叮当莲步轻移的带着香风走到自己跟前,杨彩芽抿着嘴再次流下两行热泪:这回不是假哭,是被熏的。
余妈妈审视的目光在杨彩芽哭花的脸上一转,落在坐着不动的白叔和柳氏身上,老脸就露出鄙夷,低喝一声,“还不见过三姑奶奶!这里有你们坐着喝茶的份儿?!”
柳氏掏掏耳朵,嘀咕一句“是二夫人让我们坐的”,才慢腾腾的起身,跟着好似刚反应过来的白叔一道,胡乱行了个礼叫人。
余妈妈被她这副“大无畏”的模样噎得接不上话,只觉得平日里用来管教府里下人的招数一样都使不上,又恼又嫌,只差没气得跺脚。
杨三娘嫌恶的轻哼冷笑,眼风都不扫白叔二人一下,只直直盯着杨彩芽主仆三人,见果然如余妈妈所说都是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好奇热络的笑脸就冷了几分,懒懒的冲身后丫环摆摆手,“还不把我为七妹妹准备的衣裳送上?”
吴氏三人礼行到一半,闻言忙接过递到跟前的两个大包袱。
杨三娘的丫环语气平平,“这些都是我家少奶奶生小少爷之前常穿的,拣出来给七小姐,好让七小姐也沾沾福气。”
吴氏和翠花抱着大包袱垂着头,浑身都透着被施舍的难堪。
杨彩芽却是泪中带笑,好奇又拘谨的冲杨三娘扬起个感激的笑脸,心中默默吐槽:这是拐着弯讽刺她要嫁给个五十岁的老头,将来难生孩子么?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比那粗使婆子高一点。
杨三娘看着她这张“无知”的笑脸,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里无趣的很,摇头轻笑一声,这才转身给二夫人请安,见二夫人坐在屏风后头,只当她嫌弃杨彩芽寒碜不愿亲近,自己又不愿跟着那些人对坐,就只站在屏风旁,听大丫环禀报方才花厅内发生的事。
她这头边听边讥诮的打量杨彩芽一行人,那头柳氏不顾余妈妈瞪着眼睛,扯开包裹翻看一番,朝着地上又呸了一口,“哎哟,三姑奶奶这些旧衣裳一看就是贵人才穿得的。这给七小姐不是糟蹋了吗?我看给狗穿正合适!”
这是骂杨七娘呢,还是骂她生产前是副狗身材?
杨三娘闻言气的仰倒,却又不能对号入座,想不跟乡野村妇计较,又实在憋闷的难受,刚才发话的那丫环指着柳氏的手都有些发抖。
余妈妈这回是真气得跺了跺脚。
杨彩芽擦了擦缓过劲的眼角,瑟缩的躲到吴氏翠花身后,心里为柳氏点了个赞:要脸的就怕蛮横的,半句话堵死你们!
二夫人面色不虞,只当柳氏是因为白叔辞了差事,对着杨彩芽肆无忌惮起来,又是放心又是郁闷,摆摆手高声道,“你们姐妹也算见过了,往后有的是机会走动。”说着催促大丫环,“带人去过帐房,换好衣裳,就送去别院安置吧。”
余妈妈有气没地方撒,闻言推了一把一直垂着头的吴氏三人,行礼告辞,“夫人,老奴跟着去一趟,把后头的事交待清楚。”
板着脸傻站的白叔这才扯着柳氏跟着退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杨三娘娇声叫道,“母亲!那泼妇是个什么东西,您也不管教管教。”
二夫人拉着杨三娘苦口婆心道,“那两个不是府里下人,我们犯不着自降身份跟他们计较。你刚才也听见了,他们不愿跟着七娘,只有吴氏母女俩,你我备下的那几家陪房到时候要拿捏七娘还不容易?没有白叔一家帮着,七娘她们人生地不熟的,待嫁这段日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本来我也没担心要多花心思在这几个没用的废物身上,如今更是安心。”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六郎。我从你十三岁起就开始操心你的亲事,你这左不愿右不要的,自己挑中了三姑爷,我和你父亲看着他有才情,也就随你这么嫁了。只是到底你婆家家底太薄,三姑爷进了翰林院,以后要更上一步不光要靠自己,还得靠银钱打点。七娘嫁进单府,不仅对三姑爷和六郎的仕途有利,等七娘熬到单三老爷死了,让我们派去的陪房使些手段,把单三老爷的家产握在手里,到时还不是流进府里和你手里?你和她只管面上做全情面也就罢了。”
“左相和右相斗了这么多年。巴不得我们户部尚书府和三姑爷靠过去,添分助力。你只管在家做你的贤妻良母,拿捏好你送给七娘的陪房,剩下的也都别计较。有我在,要治七娘主仆还不容易!”
这些老生常谈杨三娘不知听过几遍,勉强压下心气应下,二夫人哪里不知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也不多劝,想着自己多让余妈妈提点一下女儿身边的奶娘丫环就够了,便拉起杨三娘往后院去,低声冷笑,“七娘这事也算暂时了结了。咱们别在花厅多待,想来大房打探到消息,也该去我那儿‘凑热闹’了。你跟着我一块去,敲打敲打那些只知道眼红咱们的蠢东西。”
杨府两房人,大房大老爷没出息,二房二老爷却是户部尚书,可想而知两房明争暗斗得多热闹。
杨三娘立即来了劲儿,想着要去“教导”那些永远被她踩在脚底的堂姐妹,方才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