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满屋子找人的时候,姜韫于正坐在开往省城的小火轮上,他装作不小心和家人走散,在开船之前匆匆跳上了甲板,而他身上的衣服帮了他的忙,那些人不会像对付“小瘪三”一样把他扔下船去。
等船离了岸,姜韫于也松了口气,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姜韫于倏地眯起了眼,警惕地看着对面的斯文男人,对方年纪三十上下,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一眼看去文绉绉的,多半是个做学问的人。
“你很聪明,但这样做可不太好,一个只会小聪明的孩子,是不能成为男子汉的。”斯文男人说着伸出手来,掌心里?放着一块钱,“我可以帮你付船票,但我希望你以后——”
姜韫于没有再继续听他说下去,这世道不是讲究礼义廉耻就能活,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趁对方不备一溜烟躲去了人群中,只远远的听着别人叫他“徐先生”。
这幕插曲很快过去,小火轮中途停靠了两次,最后达到目的地时,正好是大清早。
这会码头上人不多,姜韫于找了一辆黄包车,本想让对方直接把他载去姜家,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他让车夫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把自己放下,又去当铺典当了身上的外套,用换来的钱付了车资,剩下的足够他吃顿早饭。
他没有急着回家,直到天黑了,才偷偷潜入了姜母的房间。
和他预料中一样,姜母已经病倒了,而家里的佣人们也惯会见?风使舵,别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独独大太太这边静得只剩下屋外蛐蛐的叫声。
屋子里?没有点灯,姜韫于站了好一会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他小心地靠近了床边,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姜母发出的呓语:“阿于,我的孩子……”
姜韫于没有过和“母亲”接触的经历,他所有的情感只来源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然而此时此刻姜母无意识的话语,还是让他对造成这一切的人多了几分憎恨。
他摸索了一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随后摇了摇姜母的手臂,待对方悠悠醒转,他迅速伸出小手捂住了对方的惊呼,道:“母亲别叫,我是阿于。”
姜母瞪大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形如?乞儿的孩子,好一会才认出这是她的宝贝,顷刻间她眼里涌出了泪,双手用力一搂将小男孩紧紧抱入怀中。
姜韫于顿时一阵尴尬,直到对方啜泣出声,他才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姜母的背,安慰说:“母亲别担心,阿于没事,只是母亲别把人叫来,阿于怕坏人。”
“你说什么?”姜母听懂了最后一句话,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还有几分隐隐的后怕。
姜韫于来之前特意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为的就是让姜母更为触动,他知道这时候的女性多数固守着传统,轻易不会和丈夫翻脸,但他决意不会让姜父好过,如?果能让姜母站在他一边,事情也能够简单许多。
见?姜母惊疑,他微微低下头,欲言又止地说:“抓我的那个人,和家里人有联系。”
姜韫于没有明说是谁,他还有计划没有实施,不希望姜母因?为激动坏了他的安排。
果然,姜母立刻追问:“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等下告诉你父亲……不,先不告诉他……我们找外公!”
姜母不放心姜家人,准备向娘家求助,这也是姜韫于希望的。
姜母姓林名珍珍,出身当地名门,林家虽不及姜家有钱有势,但也颇有底蕴,找几个人做点事还是很容易。
母子俩说了一会话,姜母这会也有了力气,她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儿子换了,想让儿子好好睡一觉。
姜韫于没有拒绝,他知道姜母绝不会放心他一个人离开,而他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合过眼,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天没亮他就醒了过来,好不容易说服了姜母,约好了见?面的地点,他又原路匆匆返回。
…………
苏成林说是有事要做,却是来了省城,不过他来得比姜韫于还要晚半天,当日只是给九姨太许明丽送了个信,约了对方第二天见面。
许明丽握了把柄在对方手中,第二天绕了半座城,去了约定的东城茶楼见?面。
苏成林一见?心上人,顿时热情得不得了,恨不得直接把人搂在怀里?疼爱:“明丽,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许明丽的笑容有些牵强,她避过对方
的拥抱,身子一扭坐在了椅子上:“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苏成林见?状,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说说话,你看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点心。”
“嗯嗯,你说吧,我听着呢!”许明丽瞥了眼桌上的点心,捏了一块在手上,却并没有入口。
苏成林自顾着说起了两人的“旧事”,话里?话外流露出浓浓的情意,而许明丽嘴上应和着,实则多有敷衍之意。
说到最后,苏成林突然话锋一转,道:“那孩子在我家里。”
许明丽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孩子?”
“呵,还有谁,姜家大公子呗。”苏成林一副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