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李荩忱在名义上还是南陈的臣子,哪怕这名义已经很浅薄,但是至少李荩忱现在还需要这个名义,自然就不能把什么事情都做得太出格。
在这个大家的共同敌人还是北周的大背景下,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李荩忱心中还是有点儿数的。
更重要的是,虎父无犬子并不是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适合的,李荩忱当然并不知道侯秘到底是不是一个有如侯安都那样的将才,自然也不可能直接将一方主将的任务交给他。
侯秘当然也清楚李荩忱的心思,所以他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而侯家也需要有人能够取得更多的战绩来证明侯家依旧是这个世上一等一的将门世家。
这一次奔袭陈仓就是萧世廉给侯秘的机会,也是给他的考验。
废弃的陈仓城现在已经变成了北周的一个小军屯,但是这个军屯统辖的范围却不小,整个祁山脚下的谷子都在这个军屯的管辖范围内,北周在对西北突厥的战事之中捕获的俘虏都会集中在这里,开垦陇西天水到祁山这一带肥沃的土地。
而侯秘的目标就在陈仓城,或者说陈仓城中囤积的大量粮草。在原本没有巴蜀战事的时候,粮草会从这里汇聚,然后分别转运向关中和汉中,而现在汉中猝然失守,大部分的粮草根本来不及转运走,再加上关中局势混乱也不适合粮草的转运,当然背后还有以安定牛氏为首的关陇地方集团在背后做手脚,所以这些粮草最终就全部堆在了陈仓城。
当然这些粮草还是上一年的谷子以及夏收的麦子,而今年的谷子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这些粮食如果收拢起来,足够支撑萧世廉军队转战两年的,而如果落入阳平关守军的手中,那么韩擒虎恐怕笑都能笑醒了。
侯秘的任务就是攻破陈仓军屯,并且将城中的粮草尽最大可能的转运走,而带不走的也要一把火烧掉,一点儿都不能留给北周军队。这才是萧世廉策划的战术,他要用釜底抽薪之计彻底断绝阳平关的粮草供给,让韩擒虎根本没有死守阳平关的资本。
根据斥候和关陇世家的消息,阳平关中的粮草之前可全部都被韦孝宽调集北上了,留给韩擒虎的恐怕不多。
眼前的这个陈仓军屯就是韩擒虎最大的依仗。
侯秘也好,萧世廉也罢,当然没有指望着韩擒虎在这里会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因此侯秘麾下只有三百骁勇精锐以及前方哨探的二百巴人士卒,而萧世廉这些天则猛攻阳平关,其目的自然是吸引韩擒虎的注意力,让韩擒虎依旧以为萧世廉想通过这种方式拿下阳平关。
荒草丛中,侯秘注视着眼前的陈仓军屯,破败的城墙表明这里已经不复当年雄关模样,而脚下的荒草凄凄也说明曾经鼎鼎大名的陈仓道已经有太久时间没有人走过。
或许就连军屯之中的人都不记得,这里还有一条道路直通汉中。
从刘邦、韩信,到诸葛亮、郝昭,名将、名臣在这条道路上匆匆来过,侯秘此时就站在他们曾经走过的道路上,注视着他们曾经激战过的地方。
不知道在那里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将军,敌人的粮草车队来了。”一名斥候三步并作两步穿过狭窄的道路,钻进侯秘藏身的这一片荒草,“都是空车,应该是从阳平关那边过来的,至少方向无误。”
侯秘顿时攥紧拳头,不能再等了,一旦这些粮食运走,阳平关的守军就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撑,这样一来自己进攻陈仓军屯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按计划,出击!”侯秘低声下令,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传令兵们顿时四下里散开。
而几名侯家老卒眼睛之中也都泛出光彩,他们多数都是当年追随侯安都征战的老兵,这一次追随少主出来,自然就是希望可以借着一次机会重振侯家门楣。如今这一场或许可以决定一切的战斗即将开始,他们又如何不激动?
显然侯秘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当即低声说道:“此战必胜,还请诸位叔伯助我!”
“少主放心,我等自当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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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夕阳西斜。
从阳平关而来的车队缓缓向着陈仓城移动,带队的仗主和幢将们看着眼前这一座有些残破的城池,却都露出轻松的神色。荒野行军这么久,能够看到城池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心安。
原本绷紧了脸的几名幢将,这个时候也有心思低声谈笑,陈仓军屯虽然破败,但是却是这天水以南、阳平关以北唯一可以利用的粮草转运之地,来往匆匆的车队和开垦的士卒让这里自有一种混乱和破败之中的繁华。
酒肉和女人永远都是男人在休息的时候讨论的话题,几名幢将脸上的神情很快就变得坏坏的,互相交换着男人都懂得眼神。而带队的仗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长途跋涉本来就疲惫,再加上这一支部队是刚刚从阳平关城头上换下来的,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放松,显然韩擒虎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仗主根本不会阻拦自己的部下。
看这几个家伙的神情,今天肯定又少不了要做连襟,只是不知道哪个营伎会倒霉。
就当仗主也开始想着今天温暖的被褥时候,一声呼啸一下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