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啊,”曹孝达喃喃说道,旋即笑了一声,“这倒不是萧摩诃的一贯作风啊。”
尉迟宽也忍不住皱眉说道:“看来这一次萧摩诃对于襄阳城是势在必得了,否则也不可能这样稳扎稳打,根本不打算留给我们任何一点儿可乘之机。”
曹孝达伸手撑着城墙,默然不语。
眼前襄阳的局势显然已经严峻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上一次萧摩诃进逼襄阳,直接越过岘山直接将整个襄阳城包围,但是至少那一次北周各方援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开过来,至少北周的朝堂局势远远没有现在这样险峻。
此时襄阳守军虽然依旧掌控着城外阵地、虽然还有高大的城墙作为屏障,但是曹孝达心中却并没有底,因为他知道,襄阳守军现在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支孤军。
没有外援的孤军。
只要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足够长,那么襄阳就有被攻破的可能,或者说是必然会落入敌人手中。
就连一向喜怒不溢于言表的曹孝达都忍不住连连皱眉,尉迟宽和尉迟顺等人的心态可想而知。
“叔父,我有一事不明,”尉迟宽斟酌说道,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有些质疑曹孝达的安排,“现在萧摩诃的兵马都已经逼迫到岘山了,为什么还要在檀溪沿线保持这么多的兵马,六弟一向作战勇猛,叔父应该将他调往岘山才对。”
曹孝达淡淡说道:“檀溪和岘山,哪一个更好防守?”
曹孝达问得很突兀,尉迟宽下意识的回答:“自然是岘山。”
“没错,檀溪那边虽然兵马众多,但是不一定能够阻拦敌人五天。”曹孝达沉声说道,“但是某相信依凭岘山的险要地势,淳于量也好、萧摩诃也罢,五天之内是根本拿不下来的。”
“可是······”尉迟宽有些诧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曹孝达,见曹孝达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方才斟酌说道,“檀溪外侧的任忠所部虽然斗志高昂,不过兵力并不算多,而且阵线拉开的很长,想要阻挡他们五天,凭借现在我们在檀溪布置的一半兵马、重点守住几处泅渡要害之地就可以了,为什么······”
曹孝达微微一笑:“因为任忠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我们想对付的还在后面。”
尉迟宽皱了皱眉,已经明白什么:“李荩忱?”
“没错。”曹孝达干脆的点了点头,“李荩忱才是我们未来在檀溪方向将会面对的最难对付的敌人,这难缠的可还在后面······”
尉迟宽虽然没有和李荩忱打过交道,但是看到曹孝达和尉迟顺等人提到这个名字时候凝重的神情,尉迟宽就知道这倒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此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还是按照叔父的安排,只是岘山那边······”
“支撑不住就撤下来吧,老夫明天就回前往岘山,趁着李荩忱还没有来,抓紧把岘山的局势收拾一下,”曹孝达低声说道,“至于这城里,一定要盯住,萧摩诃图谋襄阳日久,城中肯定少不了有他的密探,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落入萧摩诃的眼中,所以一切要以谨慎为上。”
尉迟宽郑重一点头:“还请叔父放心。”
曹孝达默默地回过身看向城外,茫茫的旷野上,岘山拔地而起,阻挡了半边视线,而就在岘山那边,南陈大军已经森然列阵,随时准备将这座虽然险峻但是算不得大的山直接推平。
而在更远的北方,一条饿狼也已经展露出了爪牙。
“晚上派人渡过沔水和樊城联系,一定要让樊城守军守好邓塞。萧摩诃在随州方向只是派遣了一支偏师,而且没有携带多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对樊城的威胁不大,关键还在李荩忱。”曹孝达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南陈水师前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了樊城和襄阳之间的栈桥,这个栈桥在上一次萧摩诃进攻的时候就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实际上只是一个简易的栈桥,而曹孝达也没有在这栈桥上死守的意思,上一次南陈水师摧枯拉朽一般的进攻,已经告诉曹孝达,在水面上北周显然没有任何的优势。
所以曹孝达干脆直接将防守重点放在了城外的节点上,但是他心中也清楚,檀溪也好、岘山也罢,都不是十足十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所以知道南陈军队形成足够的兵力优势或者能够长时间的围攻,那么注定会有突破的时候。
更何况南陈的水师已经在沔水上游荡,如果不是这边没有陆师的支援使得进攻没有太大的意义,恐怕这个时候水师战船的投石机和弩箭就已经落在城头上了。
最终曹孝达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脚下这城墙了。
可是襄阳城虽然高达,又能够阻挡多久?
真正能够拯救襄阳的,根本不在襄阳城中,而在北周朝廷,在手握大军的宇文宪和杨坚。
只是这个时候,宇文宪和杨坚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将自己手中的兵马派出去?要知道在这等对峙的紧要关头,任何一方抽调兵马都会导致原本的平衡出现失调,而另外一方肯定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只会很干脆的将对手直接置于死地。
不管宇文宪会不会犹豫,至少曹孝达相信在这件事上杨坚肯定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