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上的巴蜀军队并没有给拦腰截断的那一支北周援军多少机会,很快他们就被分割包围,而继续向前的巴蜀军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队形,如果说他们做了什么,恐怕也就只有将出现眼前的局面延缓了一小段时间罢了。
不过好在趁着这一小段时间,大多数的弓弩手都退入了山林中,然而作为代价,北周军队的刀盾手和长矛手有将近一半折损在这里,其余的也都溃不成军,唯一还能保持编制的恐怕也就只有李询带来的亲卫们了,不过依靠他们想要阻拦陈智深显然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战场上的变化让李询不得不丢下已经没有多少挽救可能了的右翼,而现在的左翼,也就是对应着李荩忱麾下戴才部的战线,同样已经摇摇欲坠。
说句实话,相比于陈智深上来就是拼命的打法,戴才实在是稳重很多,不过厚重的阵列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上来,实际上给北周军队左翼的机会也不多。
很快戴才就在防线上撕开了很多小口子,而早就等待就绪的幢将们纷纷催动麾下沿着这些地方冲进去,在有缺口的地方不断地和敌人拉锯,最终逼迫敌人向两侧推开。虽然相比于陈智深的重点突破,他们这样的进攻方式更像是侵蚀,但是显然他们的进攻方式也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一支支冲入敌阵的巴蜀军队就像是灵活的游鱼,时而分散,时而聚合,当他们分散开来的时候,敌人不得不四下里围追堵截,当他们聚合的时候,临时构筑起来的单薄防线根本没有办法阻拦他们的刀锋。
只可惜当李询意识到事情不妙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当时陈智深的进攻来的迅猛暴烈,让李询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援兵赶去支援,可是此时他才意识到,戴才这边方才是自己应该重点关注的地方。陈智深的突进或许还可以利用战术纠缠住,而戴才的进攻就只能用足够的兵马去阻挡。
这就是一场比拼斗志和牺牲的战斗,当戴才的进攻人数压制了守军盾牌以及弓弩层层防卫的时候,进攻得手,反之失败。而一切的前提是双方投入的兵力,然而这个时候李询手中唯一可用的中军已经前来支援右翼并且被陈智深缠住,仅剩下的一两百名士卒对于已经即将全线崩溃的左翼来说,无济于事。
可以说当李询忽略了后面进攻的戴才,而决定将所有的援兵都投入到右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等待他的只有失败。右翼的兵马且战且退,而左翼的兵马更是已经完全乱了套,幢将和仗主们根本没有办法掌控这些混乱的士卒。
“撤退,撤退!”鸣金声不断响起,李询脸色如铁,看着眼前的战线,亲卫们有些狼狈和茫然的簇拥着他,似乎正在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敌人,甚至让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将手中的刀枪对准哪一个方向。
“将军,我们抓紧撤入林子中吧。”亲卫队长着急地说道,他的脸上还有一道伤口在流血,刚才为了躲开陈智深致命的一击,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满脸的鲜血让他看上去神情分外狰狞。
李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微颔首:“吩咐各部,各自突围,后方弓弩手随时掩护。”
当最后一个字从李询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只觉得头晕目眩,而亲卫们眼疾手快搀扶住他。李询忍不住苦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之前在苍溪谷的时候输给李荩忱,或许还能够说地利人和都在李荩忱的掌握之中,或许还能说李荩忱使用巴人占据了先天优势。
可是今天这堂堂正正的布阵,李荩忱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是李询也有地形地势以及以逸待劳的优势,双方甚至可以说半斤八两,就算是真的打起来,按理说李询就算失败也会让李荩忱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现实确实很残酷的,不管李荩忱付出的代价是不是惨重,至少李询败得很彻底,已经被打乱了编制的北周军队,最终能够从敌人的合围之中跑出来多少,恐怕谁都不知道,所谓的什么弓弩手掩护,大家恐怕都心知肚明,弓弩手本来在树林之中就发挥不出来多少作用,再加上自己人和敌人纠缠在一起,想要让他们准确的杀伤敌人而救援自己人,几乎不可能。
这更多的不过是心理安慰。
不过好在李询刚才当机立断,将右翼的兵马及时的撤退出来,虽然依旧还是有一两百人被陈智深缠住,但是相比于左翼的全线崩溃终究是好一些。
“李荩忱,这一战你赢了。”李询走入树林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忍不住喃喃说道。
前方李荩忱的中军正在向前推进,而左右两翼也开始整顿兵马、清扫战场,北周军队在这战场上丢下了大量的尸体,当然还有很多人跪地投降。
而李荩忱此时正在亲卫们的簇拥下走过鲜血浸染的土地,左右两翼的前锋已经推进到了树林边缘,敌人的兵马正在撤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山路上的人影。
不得不说李询在意识到战局不可挽回的时候,撤退得到是很快。
不少投降的北周士卒看到这个年轻的将军走过来,似乎也意识到他是谁,纷纷低下了头。对于这么一个摧枯拉朽一般击败自己的对手,他们也有着尊重,而更多的可能还是恐惧。
李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