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质疑声,李荩忱的目光转移过来,那将领看上去并不像是武将,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上面并没有多少武将常见的风霜刀刻的痕迹,反倒是像一个著书立说的文人墨客,所以一身武将的衣袍穿在身上怪怪的。
似乎也意识到了李荩忱的疑惑所在,那人当即一拱手:“在下姚察。”
眉毛一挑,李荩忱打起精神。这姚察是戎昭将军,算不得什么大官,但是实际上这个将军只是一个虚衔,他并不怎么处理军事,其主要任务是编纂《梁书》,历史上的《梁书》便是姚察最终主持编纂好的,可见此人的文化功底,而且从他刚才所说,显然对当下的时局也多少有了解。
更重要的是此人颇有风骨,一向是两不相帮、秉公说话,因此也算是中间派别之中比较奇特的一个,当那些墙头草都闻风转变方向的时候,就只有这一个姚察立在当中两不相帮,所以南陈几代君主都对他赏识有加,否则编纂前朝史书这种事情肯定不会交给他来负责。
“戎昭将军,久仰大名,”李荩忱一边还礼一边说道,“只是不知道戎昭将军对前线的情况又了解多少?我淮南、江陵还有梓潼的兵马都是久战疲惫之师,本来就很难继续征战,更重要的是现在周人朝局动荡,可是这朝局到底动荡到什么程度,戎昭将军可知道?”
姚察一时语塞,他的主要职务终究是著史,对于北周的实际情况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从朝廷的邸报上知道个大概,所以现在李荩忱骤然问出这个问题,让姚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轻咳嗽一声,吴明彻淡淡说道:“周人内乱,已经多有端倪,现在周人各路兵马已经逐渐抽调北上,按理说正好是我们应该随之出击的时机······”
整个朝堂上更是寂静,人们诧异的看出来这个时候开口的吴明彻,心想吴明彻不是应该帮着李荩忱说话么,怎么似乎现在在和李荩忱唱反调,难道之前的都是假象?
李荩忱微微眯眼看向吴明彻,而吴明彻的话锋一转:“只是如果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更多的只是假象呢?如果周人的内乱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那么严重,这只是周人给我们布下的一个陷阱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的兵马和粮草还在、还能更加充足,那么我们以后还能找到更多的机会,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就冒冒失失的行动,那么以后就算是有机会也无法把握了。”
听到这里,李荩忱轻轻叹息一声,只可惜历史上吴明彻在吕梁之战中突围失败、因为背疾发作最终无力抵抗而被俘,否则如果有他在的话,之后南陈在各个战线上或许会更好受一些,毕竟相比于吴明彻,之后统军的萧摩诃以及任忠等人终究还是缺少这么一些全局观和统率能力。
南陈在历史上最终没有办法抵抗隋朝的大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生力量过早地消耗使得南陈在之后尉迟迥叛乱等等情况下根本没有能力出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吴明彻的话音转回来,倒也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而姚察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之后朗声说道:“若如司空和镇西将军所言,现在我们还需要等待,那应该等候多久?”
吴明彻显然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很干脆的看向李荩忱,而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是这一次朝堂上李荩忱最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该做什么,更想知道该怎么做。
李荩忱当即沉声说道:“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一个周人认为我们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个机会,所以并不打算直接北上的时机。从现在来看,襄阳的尉迟迥、汉中的韦孝宽以及淮北的王轨虽然都在集中兵马,但是他们在防线上依旧保留了足够的兵力,凭借这些城池和关隘,他们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阻拦我们的前进,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是动手也没有办法在一两个月内突破防线,之后就只能等着周人安然回师,同时这样做的后果······”
李荩忱的目光在周围扫过,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样北周很有可能正在进行的内乱就会因为这外部力量的干涉而终止,毕竟现在北周朝堂的争端主要集中在杨坚和宇文宪之间,而这两个人在解决外敌和对方之间,选择外敌的可能性最大。
治理洪水,堵不如疏,而想要将这一次冲突平息下去,将怒火转移到南陈身上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则。到时候进攻的南陈军队很有可能首当其冲。
成功就不说了,不损失惨重、能够及时抽身而出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因此我们要等,等他们乱的一塌糊涂。”李荩忱的声音扬起,“届时我们兵分三路同时北上,突破敌人的防线之后直冲长安和洛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要打的话,就要直接将这两个最重要的重镇拿到手中!”
大殿上有些轻响,一些明白这样做有多么困难、但是对敌人有多么沉重打击的将领们不由得倒吸凉气。他们惊讶于李荩忱的胃口。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久的蛰伏,倒是应该换来这样的结果。
而那些对战局尚且不甚了解的文官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顼死死攥着扶手上的龙头,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李荩忱和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差距,因为陈顼并不想放弃每一个机会,而李荩忱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