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手指触碰到画卷的时候,乐昌的手却轻轻颤抖一下,反而闪电般缩了回来。
原本的李荩忱,相见总是在画中,相逢总是在梦中。可是现在陈顼却将自己许配给李荩忱,自己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女人了。可是越是如此,越是让乐昌有些茫然。
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快乐,都注定不可能追随着自己一起出现在未来的生活之中,而自己也不可能像是一只小猫蜷缩在李荩忱的怀抱中,而是要成为这个如山一般的男人的敌人。
想到这里,乐昌就只有浓浓的绝望。
她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样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陈顼,更不清楚当初自己是怎么和李荩忱互生情愫。
还不如就在那华容道上一死了之呢!
至少这样也不用要自己为了大陈、为了家族血脉,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勾心斗角。
想到这里,乐昌愤恨的就要伸出手将这一幅画撕扯下来,不过当她的手落在画上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或许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已经习惯轻柔的抚摸它。乐昌熟悉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清楚每一个纹路。
她期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有如抚摸这幅画一样抚摸李荩忱的脸颊,那注定饱经风霜、却时时映衬在自己心中的脸颊。
轻轻地叹息一声,乐昌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她似乎想到什么,霍然回首,看向身后依旧挂在不远处墙上的《爱莲说》。
“同予者何人”五个字落入乐昌的眼帘之中。
李荩忱是无所畏惧的,却又是孤单的。
无论自己想要对他做什么,至少应该先了解他。乐昌心中暗暗想着,这么长时间来,思念是思念,可是自己真的了解他么,了解他到底都在想什么嘛?
连自己都不了解,那父皇就了解、徐相就了解么?
想到这里,乐昌重新转过身,静静看着眼前的那幅画,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乐昌方才有所动作,她快步上前将墙上其余的山水画全都摘了下来。
雪白的墙壁上,只剩下白色背景的李荩忱画像。
空无一物,但是又似乎有太多的东西。
看着画像上的那个男人,乐昌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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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蜀郡。
天府之国,当真如其名,刚刚进入四月,天气就已经完全回暖,甚至有一种快要入夏的感觉。
李荩忱快步穿过大堂,萧湘带着几名婢女追在后面:“夫君,且等等,外面还有些风,把衣服披上。”
李荩忱似乎恶作剧一般骤然一顿脚步,整个人回过身子,干脆利落的张开了手臂。
萧湘跑得有些急,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在了李荩忱怀里,被李荩忱一下子搂住。
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萧湘微微喘息着,感受着李荩忱环过来的手臂,娇嗔一声:“夫君,走得那么着急干什么!”
李荩忱眨了眨眼睛:“这时候可不早了,某可不能让他们久等。到时候被这帮手下笑话不准时,可是有损某的威望的。湘儿刚才怎么没有想到,现在又要追上某呢?”
萧湘顿时不满意的戳了戳李荩忱:“明明是自己爬不起来床,火急火燎的就往外面走,现在反倒是怨起来我了。”
李荩忱微微一笑,拥了一下萧湘,转身向着议事堂走去。而萧湘踮着脚尖看着李荩忱的身影,突然想起来什么,双手放在嘴边,大喊道:“夫君,等你回来吃午饭哦!”
“没问题!”李荩忱回头冲着她笑了笑。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萧湘方才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看着萧湘的身影逐渐变小、模糊,李荩忱也露出一抹笑容。她不知道之前的萧湘和另一个时空中的萧湘都经历过多少磨难挫折,但是他知道只要萧湘跟着自己不经受苦难,那就足够了。
对于这个阴阳差错就追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李荩忱知道他无法多做太多,成为枭雄的道路注定是孤独的道路,所以他也就只能给萧湘一个平安的生活。
相比于之前的飘零和另外一个时空中的起起落落,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适合萧湘的。
李荩忱一边想着,一边走入议事堂。
这不是李荩忱来到蜀郡之后第一次议事,之前包括犒赏将士、安顿巴人等已经开了几次会,在这些之前就已经有所定论的事情上,李荩忱麾下的文武官员自然是很容易达成一致,而尤其是巴人各部对于李荩忱的分配很是满意,做起事情来自然也更积极。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李荩忱在苍溪谷一战中最后对北周军队网开一面,并没有真正影响到李荩忱和巴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李荩忱和巴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情谊或者所谓的恩情,在这乱世之中,单纯的感情往往都是最不值钱的,真正联系着他们的更多的恐怕还是利益。
李荩忱需要巴人兵力的补充和巴人劳动力对荒废土地的开垦,而巴人也需要李荩忱的支持和统领,同时他们更需要李荩忱给他们的土地,这是从其余势力、尤其是北周那里得不到的。
或许这也是让很多巴人头领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