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抬头看着城头上火光中那有些模糊的脸颊,尉迟迥一边朗声说道:“李将军,你可要想清楚,蚍蜉撼大树是什么意思!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抵抗,老夫的条件你可要听一听?”
萧世廉伸手压了压,陈智深等人见状急忙打手势,让周围的士卒们安静下来。而李荩忱轻轻咳嗽一声,看着火光中的那个老将军,他知道这一刻尉迟迥也是心急如焚。
不过李荩忱却是深深皱着眉,并没有着急说话。
萧世廉不由得怔了一下,刚才李荩忱那回答可是让他热血沸腾,现在这家伙怎么反倒先是沉默了?
“伯清,你说这尉迟迥突然要和我们谈判,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真的以为能够说服我们让开一条道路?”李荩忱轻轻摩挲着下巴,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测。
而萧世廉也皱了皱眉:“是啊,按理说刚才我们都已经完全拒绝了他,现在不放箭就是好的,他为什么非得又在这里眼巴巴的要给我们说条件?更何况身为大军主帅,这样以身犯险,只是为了和我们谈判?未免有些过火了······”
李荩忱突然想起来什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拍城垛:“这个尉迟迥,十有八九是在演戏,而且正如你说,除了演的有些过火,其他的还真是让人分辨不出!”
“你是说什么意思?!”萧世廉顿时诧异看向城下,不断打量那个尉迟迥,“你是说这个是假的?!”
周围的将领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假尉迟迥?
李荩忱苦笑一声:“这个你们就不用瞎猜了,真肯定是真的,否则换做别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箭矢面前和我们从容交谈。整个北周军中要是随便抓一个都是这样的人,那这仗我看我们也不用打了。此人交谈起来语气镇定、总能抓住关键,而且你看周围北周将领看他的神情,也颇多敬佩之意,假的可能不大。”
“那何谈演的真不真······”萧世廉疑惑的说道,旋即想起来什么,“你是说他是演给我们看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李荩忱一摊手:“这虽然只是某的猜测,但是并非没有可能,尉迟迥的目的或许和我们一样,并不是为了节省时间、真的让我们让开一条道路,而是在拖延!”
“那他想要干什么,真的以为我们这样就会放松?”萧世廉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么绕的逻辑已经让他理不清楚,而周围的陈智深等人更是干脆直接看着李荩忱,不去细想。
“围点打援!”李荩忱沉声说道,“这尉迟迥是想要拖住我们,伏击我们的援兵!难怪之前他派出斥候进入荆山,十有八九是想要给他抽调出来绕过章山郡的轻兵探索道路。”
萧世廉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荆山之中道路崎岖······”
“现在我们的大军正在进攻江陵,肯定抽掉不出来多少军队,而且这章山郡城不大,正好卡在荆山和沔水中间,所以只要集中兵力把守北面城墙就可以,名义上是守城,实际上是守卫一道关隘,”李荩忱声音之中带着担忧,“所以也根本用不到多少军队填进来,以左卫将军的性格,就算是对章山郡更为担忧,也最多派遣五六千人。”
顿了一下,李荩忱紧接着说道:“只要有五六千轻兵,带足了弓弩,甚至不用多带粮草,埋伏于道路两侧出其不意,很容易就能够算计我们的援兵!”
登时萧世廉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现在章山郡还在南陈的手中,因此北来的援兵肯定不会想着路上还会有敌人埋伏,只顾着一路兼程,而且为了坚守,也可以想象他们携带的粮食必然多,因此这一支北周伏兵只要能够消灭他们,甚至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至于荆山的山中道路,骑兵和大型辎重是不用想了,但是一支只携带短刃和弓弩的轻兵,却是很容易通行的。因此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大。
好算计,好计谋!
如此计谋,李荩忱第二次上战场都能够想到,尉迟迥在沙场鏖战中度过了大半辈子,肯定更能想到,更何况这种多路齐出、大道牵制、小道迂回的战略,可是尉迟迥一向很擅长的,二十多年之前入蜀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的战术打的南梁萧纪完全找不到北、
现在的尉迟迥,显然是在故技重施。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抓紧给赶过来的援兵示警!”萧世廉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已经难以掩饰他的惊慌神色。
他很清楚援兵对于章山郡意味着什么,就算是萧世廉一向胆大包天,也没有天真地以为李荩忱和自己能够凭借着不到三千人守住章山郡多长时间,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十倍,如果真的要拼命的话,恐怕用不了一两天就可以碾压过去。
说到底,就算是蝼蚁再怎么挣扎和顽强,在大象的绝对实力面前都不过只是一个一脚就可以踩下去的蝼蚁。
因此现在萧世廉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咬牙坚持到援军赶到,只要援军到来,这摇摇欲坠的章山郡,自然可以变得固若金汤。
也因此,援军是这些将士们心中最大的希望,萧世廉无法想象,一旦得知援军已经被击败,而城中缺少粮食和箭矢的时候,这些将士们还有多大的毅力坚持下去。
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