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李荩忱接着回答,城下那一直排到远方、望不见尽头的阵列中,一名骑兵越众而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家将军邀请城上守军统帅相见答话!”
“他说什么?”萧世廉顿时一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那骑兵紧接着又喊了一遍:“请城上守军统帅相见答话!”
登时陈智深等将领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当即看向萧世廉和李荩忱,陈智深忍不住皱眉说道:“这蛮夷到底是玩的那一出?怎地没事还想和我们扯几句?”
“显然尉迟迥南下的时候为了能够尽快赶到江陵城,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攻城器械,甚至有可能连投石机和床子弩等常见的攻城器械都没有,更不要说冲车、巢车等,”李荩忱沉声说道,“如果他们只是依靠简易的云梯进攻,那么想要在短时间内攻克这章山郡,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世忠你是说······这些家伙摆出来这么大的阵势,是想要劝降?”萧世廉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李荩忱的目光一直落在城下那一排排的人身上,沉声说道:“对于尉迟迥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哪怕是希望渺小,现在的他也必须得试一试。”
顿了一下,李荩忱耸了耸肩膀:“毕竟他并不熟悉他的对手,万一他成功了呢?”
尉迟迥是北周成名已久的老将,早在西魏的时候就开始征战沙场,无论是川蜀还是两淮,更或者这荆襄,都留下过他的身影。可以说这是一个南朝大多数将领都很熟悉的对手,哪怕是没有和他正面交过手,也把他的履历背的滚瓜烂熟、对于他常用的战术更是了如指掌。
而相反,李荩忱和萧世廉真正崭露头角,实际上就是在几天之前强渡长江的那一场压倒性的战斗,之后抓获萧岿等等才开始让他们的名字在朝野市井之间流传。
所以李荩忱他们了解尉迟迥,但是尉迟迥不了解这两个已经成为自己挺进江陵最大障碍的对手。
“尉迟迥此人年轻的时候喜欢行险,当年进攻川蜀的时候,多路突破、长驱直入,根本不给镇守川蜀的萧纪一点儿反应的时间,至今想起来都让人脊背发凉。年长之后用兵风格更为稳重,进攻北齐洛阳的时候以重兵压进,让敌人除了硬着头皮正面决战别无他法······”萧世廉轻轻拍着手,“忽而进攻,忽而谈判,让人拿捏不清楚,这个对手,可真的不好对付啊。”
李荩忱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倒不妨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顿了一下,李荩忱冷笑一声:“更何况尉迟迥想要快速通过章山郡,而我们需要尽量拖延,现在这谈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不需要弟兄们用血肉来拖延!”
众将神情一凛,齐齐颔首。
现在不管通过什么方法,他们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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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将半边天照的透亮,大队的北周士卒在城下森然列阵,最前面一面面盾牌整齐的排列,擦得锃亮的盾牌上,有火光在幽幽跳动着。
“开阵!”随着一名北周参军大声吼道,前面的几面盾牌同时分开,紧跟着一队骑兵快步而出,沿着盾牌两侧列阵,与此同时在另外一队骑兵的簇拥之下,捧出几名衣甲鲜亮的北周将领。
“看得清楚么?”萧世廉伸手扒着城头,尽力向下看去。如果此时北周人一通乱箭射过来,估计这小子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中间那衣甲鲜明、白发飘飘的,不用说就是尉迟迥。”李荩忱低声说道,“你看,周围其余将领都错后半步,而且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显然是为了保护他。”
萧世廉点了点头,还不等他接着说话,那白发老将竟然直接拍马上前,而后面的北周将领显然想要阻拦却并没有拦住,无奈之下只能纷纷跟上来。
随着北周阵中一声令下,所有弓弩手全都张弓搭箭,可以想象只要城上有什么异变,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施放箭矢。
“城上的陈将可否一见?!”白发老将朗声喝道,在这寂静的夜风之中声音分外洪亮。
萧世廉顿时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尉迟迥还真是好气势!”
按理说对于一个老将来说,倥偬一生,到老来就算是征战沙场,也多数都是在后方运筹帷幄,或者坐镇中军,由年轻人率军在前突击,之前的南陈大军便是如此,还从来没有听说吴明彻要亲自率军冲锋。
而现在尉迟迥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率先冲到城下,丝毫不在意城上会有箭矢射下来。
要知道现在如果李荩忱或者萧世廉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把这北周大将、襄阳总管射成刺猬,到时候这江陵战局不用说也将彻底糜烂。
别说是李荩忱,恐怕就是萧世廉,也都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但是此时的李荩忱和萧世廉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下令射箭的。一来在这个道义至上的社会中,就算是欺负弱小也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占据道义制高点,更何况对面尉迟迥此时怎么说都是来谈判的。
二来李荩忱和萧世廉同样清楚尉迟迥对于这一支一路长驱、不知疲惫的北周大军意味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