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彻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这话里分明是在告诉陈顼,自己实在是年老,这一次侥幸背疮痊愈,谁知道下一次还会有什么,所以您若是真的有什么吩咐,还是另请高明吧。
当然吴明彻还有几分试探陈顼的意思在,若是能够让陈顼早开口,至少吴明彻从大门走到议事堂的这一段路上,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盘算和思考。
“司空过谦了,过谦了!”陈顼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吴明彻略微带着试探和表明自己态度的语气,微笑着说道。
吴明彻皱了皱眉,不过终究没有多说,只是在前面引路。
而陈顼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吴家府邸的布置,似乎他这一次真的只是来拜访吴明彻的。
刚刚引着陈顼走入大堂,吴明彻便开门见山的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这一次想必是有事前来,还请陛下无须隐瞒,只要臣能帮上忙的,臣一定尽力而为。”
“知朕者,司空也!”陈顼忍不住哈哈笑道,“好一个开门见山,司空还是当年战场上那所向披靡的大将啊!”
陈顼这句活说的有些奇怪,让吴明彻脸色微微一变。吴明彻自从上一次从吕梁率军归来,就已经明确表示过想要解甲归田的意思,只是陈顼并没有应允,而是让他继续担任司空,实际上还是主管整个南陈的军事。
毕竟算起来整个朝野也就只有吴明彻和淳于量这两个硕果仅存的老将,黄法氍以及徐度等有资格的老将都已经撒手人寰,而偏偏下一代萧摩诃等人还需要磨练,所以陈顼不得不用吴明彻。
也正是因为明白陛下只是需要有个人来镇场子,所以吴明彻当时对于陈顼的这个要求并没有拒绝,如果他一味的请辞,反倒是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吴明彻不是那种性格刚直、认定了什么事情就决不回头的人,所以这样的妥协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不过今日听陈顼这么说,吴明彻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位陛下还真是“有事而来”啊!
“司空想必也看到忠武将军的奏章,司空以为应当如何处置?”陈顼一边在主座上坐下,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
正在吩咐下人上茶的吴明彻怔了一下,他身为南陈的司空,总管全国军事,樊猛的奏章当然看过,此时自然没有装傻的必要,当即沉声说道:“钟离是我军在淮南重要的节点,钟离丢失则北周蛮夷向西可以进攻梁郡,向东可以进攻北徐州,淮南不可守矣!”
“如此说来,司空觉得可以答应樊猛所请了?”陈顼不慌不忙的端起来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动着水面上的茶叶,却并不着急喝,似乎吴明彻不回答,他就会这样等下去。
“然北周蛮夷在此时进攻钟离之可能,微乎其微。”吴明彻也意识到什么,斟酌说道。有一些话不能从他的嘴中说出来,否则就是祸从口出,所以最好还是诱导着陈顼来说,“樊将军在此时以奏章上朝廷,虽然可见其防范北周蛮夷之细心,但是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陈顼微微颔首,抿了一口茶水:“那司空的意思,就是不用答应了?”
吴明彻皱了皱眉,这可不是某的意思,要是按照陛下您这么理解,那以后樊猛怨恨起来,某这锅岂不是背定了?当下里他沉声说道:“陛下是担心淮南防线过长,樊将军无暇顾及整一条防线么?”
没有想到吴明彻不但不接招,而且如此快速的反问回来,这一次倒是陈顼怔了一下,迟疑片刻,他还是确认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用陈顼真的说出来,以吴明彻的精明程度,肯定也能揣摩到,吴明彻如此说,不过是给陈顼一个合适的借口和台阶罢了。
事已至此,陈顼自然也没有和吴明彻继续绕弯子的必要,吴明彻不过就是不想承担“祸从口出”的责任罢了,陈顼索性遂了他的意思:“淮南防线之漫长,司空要比朕清楚,因此朕觉得单单凭借樊猛,或许真的无法顾及整个防线,所以不知道司空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或许可以和樊将军一起担负整个淮南的防务。”
顿了一下,陈顼放下茶杯,诚挚的看向吴明彻:“朕此次前来便是问计的,还请司空不吝赐教!”
吴明彻微微眯了眯眼,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陈顼不想让樊猛坐拥整个淮南的指挥权,自然而然就得派人前去分一杯羹。可是整个南陈现在将领不少,不过除了留在朝中诸如吴明彻这样的少数老人之外,其余都追随大军西征,甚至就连另外一员老将淳于量都去湘州坐镇。
因此现在朝中可用之将,少之又少。
也难怪陈顼会登门,这分明就是想要请自己出征坐镇淮南的意思啊。毕竟吴明彻虽然年迈,却是南陈军中第一人,也是一手拿下淮南的人,因此整个南陈恐怕没有谁比他对淮南更了解、在淮南军中的威望更高了。
更重要的是,恐怕也只有吴明彻坐镇钟离,樊猛才会不敢说什么,毕竟相比于吴明彻,他樊猛终究还是差了些。
吴明彻轻轻咳嗽一声,说句实话,这淮南吴明彻是真的不想再去了,归根结底他现在也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年少时候征战沙场落下的大大小小旧疾时不时都会出来折磨他,对于沙场征战,早在吕梁之战前,吴明彻实际上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