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户缝中呼啸吹进来,带着沁人肌骨的寒意,虽然已经入夏,但是这一场瓢泼大雨似乎洗刷掉了多日来所有的熱意,恍惚间又回到了早春时节。
几名婢女站在风中微微发抖,却不敢上前关窗户。
风吹动着乐昌公主的衣袖,天空中不断有雷霆炸响。如果不是之前走的时候就用镇纸压住,恐怕桌子上那些昂贵的“丹纸”就会四处飘飞。
而乐昌对于那些依旧在风中卷动的书籍和纸张并不感兴趣,自从失魂落魄一般从御书房回来,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一幅价值万贯的《仕女图》上,整个人静静的站着,似乎感受不到一丝风的凉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婢女都是久跟在乐昌身边的,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自家殿下如此,一时间都屏住呼吸不敢向前。诸如殿下这种一向温柔性子的人,谁知道一旦发起火来会怎么样,物极必反的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殿下。”跟在乐昌身边最久的婢女江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
“你们先退下吧。”乐昌无力的摆了摆手,她的声音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清脆,此时听上去有些喑哑和低沉。
江离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几名婢女伸手拦住。而乐昌想起来什么:“秋兰,落英,你们去烧些水,本宫要沐浴。”
婢女们急忙应是退下,而乐昌重新看向那一幅《仕女图》,手有些颤抖的缓缓伸出来,按住桌子上的砚台,之前磨好的新墨还没有干,风吹动墨水,荡漾着微小的涟漪。
乐昌深深呼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一幅《仕女图》让她在今天这个风雨夜中彻彻底底的看清楚了整个皇室。太子和扬州刺史之间残酷的斗争,还有时时刻刻想要让自己两个儿子两败俱伤的父皇。
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冷血,那本来弥足珍贵的亲情,在他们的眼中一文不值。
手颤抖着将砚台端起来,乐昌秀眉微蹙,终究还是重新将砚台放下。她清楚自己只要一扬手,墨水就会飞出去,将这见证了手足相残之罪恶的画卷彻底染黑。
不过就算是将这画卷泼黑了又有何用,东宫和扬州刺史之间的斗争依旧会你死我活,而乐昌就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也没有办法阻挡。
转过身看向风雨交加的窗外,乐昌沉默不语。
哪怕是身为皇室公主,也终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卷入这呼啸的风雨和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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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们的信。”陈叔澄难得脸上没有笑容,缓步走到陈叔俭身边,将手中的信件送到陈叔俭眼皮子底下,“刚才有人直接送到门外的,阿兄你自己看看吧。”
从陈叔澄的声音之中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已经昏昏欲睡的陈叔俭打起精神,伸手接过来那一封字迹潦草的信件,信件只是用信封草草的装了一下,有些地方甚至都被雨水打湿了,而信上只有草草几个字,龙飞凤舞,显然有些着急。
“乐昌又去了御书房?”陈叔俭只是瞥了一眼,脸色就是微变。
上一次在石头山,他们和乐昌相遇不久之后,父皇就知道了他们二人耍威风的事情;还有那一次在箍桶巷,也是想要教训李荩忱,结果被乐昌拦下之后,父皇也知道了他们不知悔改,结果干脆利落的直接让他们两个禁足在家读书,而且这两次也连累的母亲都快失宠了。
可以说每一次遇到了乐昌,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倒霉,而偏偏乐昌就是那等能够在父皇身边说得上话的存在,所以容不得陈叔俭和陈叔澄不怀疑她。
得知乐昌去了御书房,兄弟二人自然而然就想到必然是这个“好妹妹”去给父皇进谗言了。
陈叔澄咬着牙点了点头:“是母亲身边的宦官送过来的消息。”
“乐昌还真是咱们的好妹妹啊,”陈叔俭冷声说道,“好在有了之前的教训,早就让母亲派人盯住她,否则什么时候被她陷害的,咱们都不知道。”
陈叔澄来回踱步:“兄长你说,这乐昌和咱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总是和我们过不去?”
“这······”陈叔俭皱了皱眉,他现在显然没有深思这个问题的好心情,当下里不耐烦的将那一封信直接拍在桌子上,“无论如何,乐昌既然已经把咱们作为敌人,那就容不得咱们也对不住她了。一而再,再而三,难道还真的以为我们兄弟二人是好欺负的?!”
陈叔澄郑重一点头,显然他就等兄长这一句话。而不等陈叔澄接着开口,房门就再一次被人敲响,一名侍从低声说道:“两位殿下,外面有人敲门求见。”
“有人?”陈叔澄和陈叔俭都是怔住了。
这大半夜、下着雨,母亲派来的人也就算了,毕竟事出紧急,可是还能有谁在这个时候来?
“他自称······自称是左卫将军麾下。”那名侍从急忙说道。
“左卫将军?”陈叔澄一惊,“萧摩诃?!”
陈叔俭也是霍然站起来,沉声说道:“不,想来是李荩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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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摩诃站在御书房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