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昌公主缓缓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双眸之中已经有晶莹闪动,梨花带雨,令人怜惜。不过乐昌坚持着缓缓站起来,直接用衣袖抹了抹眼角,转身径直向着门口走去。
这一次,她头也不回。
“开门,给她开门,以后没有朕的准许,她······不,所有人,都不准随意进入御书房!”陈顼不耐烦的声音从乐昌身后炸响,旋即可以听见花盆瓷器碎裂的声音,显然陈顼又到了气头上,而且这一次并没有因为乐昌的在场而有所收敛。
等候在御书房门口的婢女不敢多言,甚至一点儿动静都不敢发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旋即躬身退下。
丝丝冷雨伴着风吹卷进来,扑打在乐昌的衣袖上、秀发上以及脸颊上,不过乐昌对于这冷意无动于衷,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迈过门槛,几名跟着她过来的婢女急忙迎上来。
“轰隆!”一声闷雷在天空中炸响。
耀眼的电光刺破黑暗,无数的闪电顺着乌云的缝隙不断地扩张,蜿蜒如火蛇。
电光照耀在乐昌的俏脸上,让毫无表情的脸颊变得忽明忽暗。
“我们······回去。”乐昌轻轻摆了摆手,看也不看身后御书房中摇曳的烛火。
而敞开的大门此时也被宫女缓缓合上。
“殿下。”一名婢女有些担心的看着乐昌,相比于刚才,乐昌的俏脸不但阴沉,而且更多几分疲惫、愤怒和无奈,而刚才陛下的吼声她们也都听到了,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没事。”乐昌低声说道,直到此时她似乎才鼓起勇气缓缓回头,不过所看到的就只有紧闭的御书房。
这一刻,乐昌觉得这个自己从小就万分熟悉的御书房,还有御书房中那个兢兢业业批改奏章的父皇,都变得那么疏远和陌生。
明明是触手可及,却仿佛隔着天涯。
而乐昌并不知道,此时御书房中,陈顼似乎被抽调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坐倒在那不知多少人眼热的龙椅上,他脸上的皱纹刹那间看上去更深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愈发苍老和病态。
闭上眼睛,陈顼缓缓拿过来下一本奏章,却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喃喃说道:
“乐儿,你的心思爹爹明白,陈叔宝和陈叔陵是你的兄长不假,是朕的儿子也不假,但是他们更主要的还是太子和扬州刺史,当然······还有一句话爹爹应该告诉你,相比于一个父亲,爹爹更重要的,还是大陈的皇帝·······”
话音在御书房中缓缓回荡着,只不过那一闪看上去并不是很厚的门挡住了外面的风雨,也挡住了陈顼这一段话。
而陈顼霍然睁开眼睛,微微颤抖着打开手中的奏章,轻声说道:“乐儿,愿你来世莫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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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议事堂中烛火摇曳。
萧摩诃伸手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份军报:“这是八百里加急从淮北送过来的消息,宇文邕正在调集全国兵马,准备北上讨伐突厥,在其调动的军队当中,主要都是北周之前讨伐北齐的军队,另外还有淮北的小部分驻军以及襄阳一带的绝大多数兵马。”
李荩忱三人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萧世廉兴奋的看向李荩忱:“世忠,没有想到还真被你料中了!”
“这宇文邕年轻气盛,肯定见不得突厥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所以举兵北上也在情理之中。”李荩忱不慌不忙的说道,“现在不管北周蛮夷到底能和突厥打成什么样子,这个好机会咱们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萧摩诃点了点头,一边将军报递给李荩忱几人,一边沉声说道:“这军报某已经看过,此次调集北上的都是原来就属于北周的兵马,留下来防守各处防线的则是收编的北齐兵马,在淮北的守将还是‘老熟人’王轨。”
“老熟人”这三个字萧摩诃咬得死死的,对于王轨这个对手,萧摩诃显然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上一次在吕梁,南陈数十年积攒的本钱险些就葬送在王轨手中,这“恩情”萧摩诃可忘不了。
“王轨在淮北,说明北周蛮夷对于淮北还是不会掉以轻心,”裴子烈轻轻摩挲着下巴,一到军情面前,他就会变得比平素还要冷静,甚至可以说冷漠,“那就算是抽调了襄阳一带守军,也会留下来一个足够分量的大将驻守······”
“尉迟迥。”萧摩诃沉声说道,“以尉迟迥替换杨坚,而杨坚和韦孝宽将会作为大军的左右副帅,追随宇文邕北上。”
“看来对于杨坚这个亲家,宇文邕并不怎么放心啊。”李荩忱轻笑一声说道。杨坚的女儿是宇文邕太子宇文赟的正妻,杨坚和宇文邕是不折不扣的亲家。
不过此时宇文邕御驾亲征,刻意以尉迟迥替换杨坚,与其说是赏识杨坚的能力,倒不如说是对自己这个一向心怀鬼胎的亲家并不怎么信任。
众所周知,所谓的御驾亲征,皇帝陛下是主帅,而其余就算是再怎么战功赫赫的将领,也都只有给皇帝陛下打下手的选择,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执行其余命令,都要受制于陛下,而等到战争结束,功劳首先是陛下的,如果不幸打败了,肯定背锅的都是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