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轻咳一声,整个?人转过去,双手背后,微微扬首,“朕这几年欺负了不少人,他们?怨恨,也就?罢了。”
“可对?中央军,对?你徐将军,对?朕当年那?个?徐师傅……”
语气十分克制,只像是寻常的叹息。
池奕心跟着揪了一下,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温柔药丸的确是起效了。可他原本以?为效果只是不随便杀人,却没想到还?能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被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怀疑,池奕能看出来,贺戎川这是伤心了。
凉风打破沉默,卷起徐检犹豫挤出的话音:“陛下恩典,臣一刻不敢忘。但中央军……在两年前,也是死过人的。”
……
两年前的一天,中央军军营突然来了一伙差役,不由分说拘捕了徐检的副将孟选。几日后公布罪状,说孟选过年收了部下送的一盒土特产,犯了受贿罪,由于当时朝廷在狠抓贪官,直接判了斩立决。
孟选也是十年前和徐检一同奔赴南疆的将军,同样身负累累战功。他的死讯传遍中央军,众人明面上不敢议论,心里却一致认为这是一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开?端。
徐检起初还?骂下头?人乱说,可日久天长耳濡目染,自?己便也动摇起来。于是,整个?中央军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所以?即便史烈传出的流言十分拙劣,也仍然有人受骗。
“臣在京中这几年,逢年过节故旧交游,银子不敢收
,可吃食器物之类总有难以?推拒的时候。这些事,臣恐怕让人拿住,也会落得孟选那?般结果。”
徐检心慌,可话头?已经开?了,不得不说下去:“营中士卒亦如此想,皆是臣一人教化,但臣从未有过不轨之念……恳请陛下念在旧情,允臣辞官挂印,回乡耕读……”
池奕让打着灯火的小太监退下,三人便暗成了影子。他借着月光观察贺戎川的神情,倒有些讶异,此人此时脸色十分难看,五官拧在一起,像是要用绷紧眉眼的力?气去压喷薄而出的情绪。
这、这是温柔么?怎么有点不太像……
不管怎么说,刚才推了一把,把局面推成这样,总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再推一把了。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忽而迈步上前,抓住贺戎川的手臂,将他拉到徐检面前。然后拿着他两只手,将伏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池奕现在在主?角光环之内,必定会被这二人忽略。接着,他用力?打开?贺戎川的臂膀,将他向前一推,控制他的双臂揽着对?方肩背,做出个?主?动拥抱徐检的动作。
增进?感情嘛,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拥抱啊!如果暴君真的变温柔了,大?概会二人抱头?痛哭吧?
然而事态并不如他所料——贺戎川忽然向外用力?,强硬地将池奕打到一边。接着,方才一直在发呆的徐检似乎突然醒悟,走上前来,张开?双臂……
池奕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布置了这么多,这人怎么关键时刻作死啊!
可他也拦不住。徐检当然不敢真去拥抱,只虚揽着对?方的肩背,眼中现了些柔软。
“十年前,初到南疆时,臣随同陛下出征,路遇沼泽地,陛下不慎失足……臣便是这般。”
十二岁的孩子,脾气古怪得很,掉进?沼泽也不知道喊人。幸亏他留个?心眼及时发觉,费尽千辛万苦找到那?孩子,将他从泥地里抱出来时,就?是现在这个?姿势。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孩子精明得很,怎么可能真陷进?去出不来。他只是想试试,若不呼救,是否会有人来找他。
于是心生怜悯,所以?至今也没告诉他,当时将整片沼泽翻过来也要找到他,只是因为怕
他出事,自?己回去会获罪罢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后来无数次在战场上舍命相护,都不是此等缘由。
池奕躲开?一些,远离这二人。这一下也推完了,接下来就?要看成果了。
贺戎川不着痕迹后退两步,侧过身,按住肩臂被触过的地方。他静静站了一会儿,齿缝间挤出低沉压抑的话音:“孟选并非死于受贿。”
他扬首远眺,目光涣散在不可及处,“两年前,宫里藏在中央军的一名暗卫,截了孟选往外送的一批信件。”
“联络的是前朝遗臣,话说得直白。”
无声叹息化作水汽,散入冬日凉意中:“彼时他也来朕跟前哭,言及昔年恩情声泪俱下。朕同他本没什么恩情,但此事若认真查办,你徐将军和整个?中央军都要株连。”
“所以?那?些信就?烧了,随手安个?罪名,杀他一人,算作了结。”
池奕难免讶异,他相信贺戎川说的是真话,但他在原书里只读到过暴君残忍杀人的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残忍的行为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人而产生的结果。
不过,反正他已经是个?暴君了,这种败坏声名的事多两件少两件,也没什么要紧。
“坊间议论那?些话,朕亦有所耳闻。升斗之言罢了,不成气候。”贺戎川肩背僵硬,渐渐攥紧了拳,字句打着颤,“却不曾想……”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池奕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