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们围过来,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王江氏,王江氏一边抽泣,一边爬到李中易的脚边,哀求道:“傻大黑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奴家想求主上一件事……”
李中易心里难受,憋得慌,他抱紧了王大黑的男娃,点着头说:“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事,全都答应你。”
“奴家的男人傻大黑,就傻柱这么一个种,奴家想求主上,等傻柱将来长大成人,就让他和他爹爹一般,上阵多杀几个契丹狗!”王江氏一想起男人对她的好,禁不住大悲,伏地大哭。
李中易已经很久不知道哭的滋味了,然而,面对如此淳朴的大汉女子,他的眼圈禁不住湿润了。
“好,爹爹英雄儿好汉。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亲自教导我儿傻柱长大成人,帮他娶妻生子。不过,功名但在马上取,能不能考入讲武堂,能不能得爵位,就只能看傻柱自己的本事了!”李中易在军中向来是一诺千金,只要是他答应过的事,至今没有反悔的记录。
“多谢主上的恩典,奴家可以安心随大黑去了……”王江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力,居然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冲出去撞墙。
幸好,楚雄一直死死的盯着王江氏的一举一动,见势不妙,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规矩了,一个健步冲上前,便牢牢的捉住了王江氏的右臂。
李中易万没有料到,长相很一般的王江氏,竟是如此的烈性,她居然打算以身殉夫。
楚雄干的真漂亮,若是让王江氏就这么直接的撞死在了李中易的面前,三军将士们和文臣集团的仇恨,那就比山高,比海深,再也无法化解了。
李中易面对沉重如山的情绪压力,也不可能强压下去,那就又要借几颗嘴炮文臣的人头,来祭奠王家夫妻俩的亡灵了!
在众人的劝说下,王江氏总算是打消了死念,李中易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李中易领着李七娘,缓步走进灵堂,他摆手拒绝了随从,亲自就着白烛的火焰,点燃了三根香。
“大黑兄弟,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的教导他,让他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李中易手捻燃香,庄重的三鞠躬。
一旁肃立的三军将士们,个个都噙着热泪,死死盯在李中易的身上。主上的身份何等之尊贵,竟然为了王大黑而三鞠躬,这份巨大的荣耀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军阀都不同,李中易此前只有两个得意门生,却从来不收义子或是干儿子。
王大黑为了维护李中易的尊严,慨然以身殉主,扎扎实实的感动了李中易。他破例收下傻柱这个干儿子,这就意味着,傻柱的未来,必定是毫无悬念的一片光明.
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爹死娘改嫁,孤儿没人理!
王大黑虽然走了,可是,他的儿子傻柱却成了李中易的儿子,并且当众予以宣布,在场的三军将士们,谁不感同身受?
别的且不去说了,单单是执政王府门前的两位身残了的队正,一个瘸了右腿,一个断了左臂,却每天都戳在王府门前,来来往往的将士们,谁会看不见?
按照这个时代的陋规,残废的军官就是时代的弃儿,有点同情心的军阀,顶多也就是赏几个卖命钱,打发回家了事。
如果是心狠手毒兼无赖的军阀,那就很可能直接扫地出门,从此放任自生自灭了!
李中易偏偏反其道而行,堂堂中原至尊的门前,负责把守大门的分队军官,居然是两个残废人,这不是不离不弃,又是什么?
为了这件事,李中易被士林的读书人,暗中给骂惨了。他明明知道是谁暗中说的怪话,却只当没听见似的,继续我行我素。
出殡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李中易居然会主动上前,替换下了抬棺的黑脸什长。
“主上……”
“主上……”
“啊……主上……这万万使不得呀……”
“王大黑可以瞑目了……”
天下至尊亲自替不入流的小军官抬棺,这可是黄花大闺女上花轿,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才寻死觅活的王江氏,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吃力抬棺的李中易。
李中易察觉到棺木朝一边歪,当即厉声喝道:“都楞着干什么?听我的口令,1、2、3,起棺……”
“起……”
“嘿……”
“嗨……”
负责抬棺的另外七名壮汉,个个噙着热泪,一齐豁出浑身的蛮力,奋力将棺木抬起,随着李中易喊的号子,大踏步往大门外走去。
这个时代的出殡,除了直系血亲之外,多少有些忌讳阴人相克的谶纬。身为女子的李七娘,也只得入乡随俗,她没办法跟着送棺木出大门,只得帮着安抚王江氏。
王大黑的出殡排场,简直堪比亲王,满街满道的全是挂孝的三军将士。
尤其是,身为开封主人的李中易,居然亲自替无名小卒抬棺,更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无上荣耀。
“唉,好厉害的攻心之术啊,吾远不及也!”赵匡胤得知了消息后,不由仰天一声长叹。
又来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