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开封府。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安乐侯杜成化装成府里下人的模样,只带了最心腹的大管家杜年,二个人悄悄的溜出了侯府的侧门,不大的工夫,便消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穿过几条街道之后,杜年招手叫了一辆牛车,故意砍了一个寻常的车价,这才扶着换上寻常客商衣衫的杜成上了牛车。
安乐侯府就算是再落泊,杜年这个侯府里的大管家,迎来送往的人面极广,为了保密起见,他也跟着杜成一起钻进了车厢。
牛车缓缓起步,再着杜成主仆二人,七弯八拐的几乎穿过大半个开封城,最终停在了一间小茶楼的门前。
杜年率先下车,仔细的打量了茶楼一番,这时,茶博士笑容可掬的迎上前来,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客官,鄙店新到的团龙茶,香甜可口,包您满意。”
“刘大官人订的座,可曾留着?”杜成没理会茶博士的夸大其词,直接说出了事先约好的暗号。
茶博士深深的看了眼杜年,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哈着腰说:“不瞒这位大官人说,刘大官人今儿个倒不曾订座,不过,靠窗的甲号座倒一直空着。”
杜年抿了抿嘴唇,暗号对上了,一个字不错,便仰起下巴吩咐说:“等着,我去请东家下车。”这才转身凑到车窗跟前,小声把消息禀报给了杜成。
杜成慢慢腾腾的爬下牛车后,杜年扶着他,在茶博士殷勤的招待下,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不过,茶博士并没有把他们带去靠窗的座,而是直接领进了用门帘遮掩着的后厢。
令杜成主仆没想到的是,茶博士领着他们进了后厢之后,并未稍停留,便又顺着门后的窄梯下到了院子里。
尽管茶博士整得很复杂,杜成那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反而越来越安稳,今晚会见那人的事,越隐秘越好,越少人知道杜家也就越安全。
茶博士领着杜成主仆二人,穿过院子,拐进了一座月亮门内,在一间看似柴房的门前停了下来。
“大官人就在里边,二位直接进去吧。”茶博士说完这句话,走到紧闭的门边,轻轻的叩了叩门框,“他们来了。”
杜成主仆彼此对视了一眼,杜年十分知机的抢先一步,伸手推开了房门。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杜年闭上双眼,定了定心神,这才睁眼看去,却见那位老熟人就站在一大堆柴禾的前边,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东家,大官人在里边,小的就在外边候着,您随时吩咐。”杜年说罢,退到一旁,把杜成让进了柴房内。
等杜成进屋子后,杜年拱手行了礼,返身出了柴房,反手带上房门,眼睛不眨的守在门前。
“小人见过大官人。”
“哎呀,不敢当贵人如此大礼,请起,快快请起……”
门外的杜年听见里屋的寒暄声,却扭过头去,只当没听见的。堂堂杜太贵妃宫里的内侍副都知康泽,私自出宫和安乐侯密会,只要走漏了消息,便是泼天大祸临头!
杜年听得真切,杜成刻意没说出康泽的官衔,而以贵人代之,显然是考虑到了保密的需要。
杜成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不善于做官,却毕竟走南闯北多年,行商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通俗点说,杜成虽然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大智慧,却有偷奸耍滑大捞黑心钱的小智慧。
柴房内,除了柴堆之外,再无旁物。值此关键时刻,在此地多待一刻钟,别多一分风险,杜成和康泽都顾不得柴房的粗陋,索性站着说话。
“大官人,那人欺我家主人太甚,且不说当众殴打我家主人,甚至肆无忌惮的克扣小主人的日常用度。”康泽重重的叹了口气,恨声道,“老郎君尸骨未寒,那人便急不可耐的下此狠手,将来,待那小东西长大成了人,坐稳了位置,那还了得?常言说得好,可杀不可辱。我家主人说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那人拼个鱼死网破。”
杜成自然明白,康泽口中所言的那人,便是当今皇太后符氏。至于,康泽的主人,便是杜太贵妃,小主人则是曹王熙让。
只是,皇太后符氏背靠着魏王符彦卿的势,文有范质相助,武有韩通、赵匡胤效忠,权势可谓是滔天。
想到这里,杜成不由一阵头皮发麻,颤声问康泽:“你家主人有何吩咐?”
康泽凑到杜成的耳旁,小声说:“老郎君临走之前,我家主人一直伺候在身侧,顺势偷拿了一份空白的手诏。”
“啊……”杜成不由大惊失色,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彻底被吓懵了,两条腿禁不住抖成了筛糠一般。
杜成作梦也没有料到,他亲手养大的闺女,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拿柴荣的空白手诏。
“大官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老郎君临去之前,一直冷着那人,却是最宠我家主人?”
康泽十分不待见杜成胆小怕事的猥琐样儿,然而,杜太贵妃在开封城中并无任何根基,除了亲爹安乐侯杜成之外,这种捅破天的大事,还能信得过谁呢?
杜成满脑子的浆糊,却也知道厉害,强打起精神,颤声道:“那倒也是。”
“大官人,我家主人也知道您的难处,咱们实力太小了。只是,那人虽然势大难制,唯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