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不过是礼仪性质的繁文缛节罢了,真正决定国家命运的决策,一直由政事堂的相公们集议。
在群臣亮了相之后,符皇后牵着皇太子的小手,离了御座,返回大内深宫。
上朝的时候,相公们后来先至;散朝之后,群臣们皆留在原位没动,让相公们先走。
范质率先转身,迈着四方步,第一个踱出大庆殿。其余诸位相公,除了远在南方征战的李琼之外,也都各按班次,慢步随行。
李中易抬腿迈出大庆殿的一瞬间,一股子凉风,迎面袭来,他不禁微微吸了口气,冬天快要来了。
大庆殿的一侧,内侍们牵着相公的马,静静的伺候在一旁。
李中易默默的走到马旁,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向了范质那一边。
也许是出于优遇首相的特殊恩典,政事堂八相之中,只有范质享受着“肩舆”的超高待遇,其余诸相只能骑马。
肩舆,通俗点说,就是没有遮盖的轿子。
范质登舆之后,四名膀阔腰圆的力士,一起用力,将粗粗的木杠,架到肩上。
李中易默默的骑上马,任由小内侍手牵马缰,跟随着相公们的队伍,返回政事堂。
回到政事堂内,提点五房公事堂后官杨炯,十分恭敬的将李中易迎进了一间大约五十平米的公事厅内。
公事厅分为内外两间,李中易走进温暖如春的内间,仔细的打量着室内的摆设。
杨炯客气的解释说:“李相公,此地是范相公亲自替你挑选的公事厅。范相公吩咐过下官,相公您的一应需要,皆可满足。”
李中易其实是个不喜欢折腾的家伙。他的办公要求其实并不高,有张桌子,椅子舒适一些。再有把可以斜靠在上面,看奏折的贵妃椅。就齐活了。
至于书架,以及显示有文化的经史子集,摆不摆,也就那么回事。
在满朝的文官眼中,李中易这个暴发户,也就是个只识字,却不通经书的半文盲。
就在刚才,李中易进门之前。恰好对上了李筠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李中易虽然不知道详情,却也明白,范质给他安排的这间公事厅,多半有问题。
以前,李中易还是参知政事的时候,虽然经常来往于政事堂和开封府之间,却碍着忌讳,每次都只去议事厅内。
规矩就规矩,李中易这个不坐班,不签押的副相。也没必要去惹真宰相们。
如今却不同了,李中易已经晋升为真宰相。按照宰相轮值制度,只要是他坐班值守。当天政事堂内的一应公文要想生效,离不开他的签字画押。
以前的三相秉政时期,政事堂当日发布的政令,至少需要两位相公亲笔签押,才算是合法的正式公文。
至于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手续就更加复杂,必须有陛下的御批,外加两相的签押,拿回宫中用玺之后。方为正式的人事敕牒。
李中易虽不掌印,从此以后却拥有了至关重要的签押权。只此一项,就足以威慑群臣不敢造次。
当然了。如今是范质当权,重大的人事任免问题,李中易不可一言决之,甚至还会被架空权力。
架空的方法也很简单,李中易当班轮值的那一天,不处理重要人事问题即可。
实际上,李中易以前当副院长的时候,一把手为了恶心对手,也为减轻阻力,往往会故意趁常务副院长出差,或是党校学习的空档,召开临时党委会,拍板定下人事调整的方案。
国朝的政治手段,玩了几千年,实际上,玩来玩去,不过换汤不换药的把戏而已。在现代社会发生的很多算计,基本上都可以在史书之中,找到原型。
赵匡胤没有篡位之前,范质也是独揽政事堂内的大权,威风不可一世。
只可惜,陈桥驿兵变之后,在丘八们的刀枪威慑之下,高傲的范相公,为了身家性命,也不得不低下尊贵的脑袋,俯首称臣。
须知,笑到最后的那个家伙,才是最酸爽的胜利者!
对于范质有意或是无意的挑拨,李中易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李筠想要误会,就随他去罢。
归根到底,有枪的才是大爷,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据杨炯的介绍,政事堂内的诸位相公,皆享受着高福利的优厚待遇。
以李中易这个第八相为例,他在政事堂内,不仅享有独立的公事厅,而且外间尚有八位堂后官轮班伺候着。
按照李中易的理解,外间办公的堂后官,恐怕就是服务于首长的秘书吧?
这八位堂后官,分别负责衔接仪仗、政事堂内五房,相公之间的传话,誊抄公文等各项服务性质的公务。
相公身边无小事,在外人看来,随随便便的一件事,也许就是了不得的通天大事。
另外,身为真宰相,李中易还享受着堂内厨房小灶点餐的待遇,一应开销均由朝廷报销。
能够做到宰相的大能人,大多尊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习惯。
弱冠登相的李中易,尤其惹人注意,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在士林之中,广为流传。
李中易喜饮清沏之绿茶,大爱铁锅炒菜,最令士大夫们恶心的是,李相公居然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