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的那一个,尽管骨头架子已经快把骨盆倒扣在他头上了,但他还是抱着头一声不吭,坚决不松口。
骨架一手抓着自己的头骨、一手抓着一根肋骨,像是挥舞弯刀一样挥舞着它,在原地无能狂怒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怒气冲冲地走了。
十分钟后它再次回来,把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拍在伊尔凡面前,上面玫瑰紫的颜色已经被粗暴地涂抹掉,换上了亮蓝色。
“图卡蓝,”实习生也松了口气,“原料充足,马上就可以调配好,请您稍等。”
骨架看起来平静了一点儿,带着一身草绿色的涂装离开了这间工坊。
伊尔凡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只木桶,里面有一把刷子,给先生换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法师大人好心地为药水添加了防脱落和防水洗的术法,可以保持涂料永远清晰,但同样地,用水是洗不掉这些颜料的,所以只要用刷子往上面抹新的就可以,伊尔凡认为这活儿就是农庄里的粉刷匠也能干。
在它离去后不一会儿,虚空里走出大魔导师修长的身影,他看起来有种不真实感,背景也模模糊糊地呈现天空和海水的颜色,显然,大魔导师本人正在距离这里千万里之遥的海滨,不过是回来看看自己老巢的情况而已。
伊尔凡不敢寄希望于他对方才的景象一无所知——大魔导师无所不知。
“很抱歉,大人……”他脸色煞白,尽管他并没有依照“先生”的命令去偷大人的东西,但是、但是,谁知道大魔导师会不会忽然心情不好呢?
“啊,没关系,”法师竟然小小地翘起了唇角,“只是小孩子的叛逆期而已。”
伊尔凡察觉到大人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这让他有些昏了脑子,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长久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疑惑:“先生……先生究竟想要什么样子的装饰?我感觉他好像一直在寻找一种配色,但是……”
大魔导师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点,若有所指地回答:“谁知道呢,这样对一切都具有好奇心并且愿意尝试的品质是成为法师最优秀的天赋,不过也许……它还没有尝试过白色?”
白色?
伊尔凡有些迷惑,骨头不都是白色的吗,什么叫还没尝试过白色?
他忽然想起来,法师大人扔给先生的色谱里面并没有白色和与白色相近的色块,他本来以为这是因为白色太过于基础常见,所以被忽略了,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还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他还想问,可是大魔导师轻轻看了他一眼,犹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伊尔凡立即闭上了嘴。
不听、不看、不问、不想,忘记刚才的对话,这是伊尔凡明哲保身安全在法师塔活到现在的秘诀。
金发的法师前进了一步,从浪花上一脚踩进了法师塔,他的袍角还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渍,泛着细碎星光的衣袂在地上翻滚着波浪一样美丽的光。
“西大陆的死亡海峡景色很不错,你觉得去那里住几天怎么样?哨嘴女妖刚好进入了繁殖期,法师塔上正缺一个报时工具。”
虽然是问句,但这显然不是在征求伊尔凡的意见,实习生乖巧地低头站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法师宽阔的黑袖子里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十指轻轻一翻,一张囊括西大陆的地形图就浮现在了他手里。
幽蓝的光线彼此交错织出弯曲的河流、嶙峋的山脉、广袤的平原、幽深的树林,浩瀚无垠的陆地被他收纳在掌心,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具,而高高在上的神明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挑剔着这片丰饶土地。
伊尔凡低着头没有看见这一幕,好在他很快就获得了赦免,提着颜料桶从工坊里冲出去的时候,他再次感谢了父神。
站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去的大魔导师轻轻抽了抽鼻子,抱怨了一句:“也太爱祷告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冷不丁一根小木棍戳了戳后背,不痛也不难受,但有点麻麻的痒,任何人一天到晚不间断地被这样戳来戳去都会受不了的,这也是他来到这里之后为什么经常待在法师塔顶楼的原因,法师的实验室可以隔绝多数的魔力波动,包括这种指定传达的祷告。
除非他们同处一室。
金发的法师捏了捏手指,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满怀兴致地开始思考接下去的旅程。
他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供挥霍,这里只是旅途的第一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