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光,这样的讨好和让步他见得太多了,但是一个贪心的魔鬼永远不会屈服于蜜糖和甜言。
他正想要说什么,年少的国王就直直望了过来,与他对视:“如果您不喜欢蔷薇……当然这是可能的。而我总有办法让北高卢执政官的头衔换一个人戴,比如我的叔父应该会很乐意接受这样的馈赠。”
“到时候,您就该想一想,斯图亚特家族的后路到底在哪里了。”
还带有清脆少年音的话语温和极了,斯图亚特眼尾一跳,他与国王对视,却意外地发现国王翠色的眼睛里是比他还要坚硬冷厉的刀锋。
这可不是一只只会讨好、让步、祈求垂怜同情的羔羊,而是一个挥舞着鞭子与胡萝卜的猎手啊。
意识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的斯图亚特微微睁大眼睛,短暂的停顿后,面对着这样鱼死网破毫不留情的威胁,他竟然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一点都不斯文儒雅,反而像是野兽在狩猎前露出了獠牙、暗夜里的怪物欢呼着同类的死亡、魔鬼在火焰与硫磺的岩浆里欢欣鼓舞,一切被人们恐惧的最原始的恶意都能在其中窥见剪影。
它扭曲得可怕,但是……足够真实。
斯图亚特的大家长将冷酷邪恶的灵魂向国王展露了刹那,仿佛在满怀恶意地询问:你敢于信任这样的魔鬼、和他做交易吗?
目睹了斯文贵族忽然变脸的小国王八风不动,合拢双手,简短地说:“只有背负罪行的人才能戴上国王的冠冕,纯洁的圣人只会死在十字架下。”
斯图亚特既像是要收敛笑容,又像是抑制不住地要笑得更加欢悦,以至于他的表情有些狰狞扭曲:“这可是在与魔鬼跳贴面舞。”
说着,他低下头,嘴唇贴上尾指冰冷的红宝石戒面,以此宣誓臣服:“要小心啊,我的国王陛下。”
对于他充满恶毒意味的告诫,小国王压根没往心里去,他还要再往前走,肩膀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按住了:“请停下吧,我的陛下。”
斯图亚特笑吟吟地对爱德华眨了眨眼睛:“这里有些危险,不适合您再往前了。”
他好像在刚才这么短短的几秒中经历了什么大变化,整个人都变得亲昵和蔼起来。
爱德华将视线投向前面毫无异常的街道,皱起眉头:“……危险?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安排。”
斯图亚特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压抑不住笑声似的叹了口气:“万全的准备倒是没有,这只是一个巧合。”
疯子威廉最不喜欢被人利用,他邀请国王出门当然没安好心,给国王一点不伤性命的教训是很好的选择,只是他在踏进这条街道时就发觉了异常。
爱德华能看出这些行人商贩都是被安排好的,难道一个被刺杀经验丰富的执政官会看不出?
斯图亚特很快意识到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是冲着谁来的,甚至他还大概猜到了他们的雇主是谁——格罗斯特不会用这样愚蠢的办法,而流亡在各个城镇快要弹尽粮绝的兰开斯特却会狗急跳墙。
……可是他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呢?
国王死了对他而言又不是什么坏事,趁着格罗斯特忙着攫取王权,他正好可以回北高卢去,为自己也征讨一顶冠冕。
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的国王陛下,可不能死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垃圾玩意手里。
“这些人不是你安排的?”爱德华很快明白了斯图亚特的意思,浑身都紧绷起来,毫不犹豫地跟随威廉的力道后退,被护卫们环绕在中心。
他们的举动显然令刺客们察觉到了事情败露,本来打算等国王走入更深的街道再动手,但此刻也等不了这么久了。
商贩们从果蔬堆里抽出利剑、行人们从衣服下面拔出匕首和短刀,将近二十人从各个方向向国王扑过来。
护卫们很快和刺客打成一团,斯图亚特竟然还有闲心给他的国王陛下介绍这些突如其来的刺客:“嗯……擅长使用短剑和匕首,个人作战技术突出……这些应该是来自撒丁岛的刺客,比起偏爱毒药和暗杀的伦巴第人,他们行事要更狂放一些,不过被害人的逃脱率更低——毕竟不会有谁刻意去小心周围的路人。”
“按照去年的价格,雇佣一个撒丁刺客的价格已经到了九十镑,一口气要拿出将近两千镑的钱……搞不好现在兰开斯特已经在向随行商人出售王冠上的宝石了。”
斯图亚特在护卫的包围中开心地给国王科普这些阴私,侧面一道冷冷的锐光如闪电般蹿出来,直直割向国王柔嫩的喉咙,斯图亚特就像是背后张了眼睛一样,张开手臂将国王往自己怀里一拉,用宽大的斗篷罩住他,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剑迎上了那个突破了护卫包围圈的刺客。
国王的脸贴在公爵腰上,余光瞥见了那个英武不凡的刺客,对方有一张不太适合做刺客的俊朗面容,五官如雕塑般立体锋利,琥珀色的眼睛和卷曲的黑发赋予了他海边青年独有的浪漫多情,就算是看着自己的刺杀对象,他也像是在看着与他共度一生的情人般旖旎。
两人的剑疯狂地碰撞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