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粒晶莹洁白的米陷在粘稠的半透明浆中,裹挟着切得细碎的肉末和青绿色的蔬菜末,它们被装在洁白的瓷碗中,散发着食物的热腾腾香气。
这无疑是一道经典的养胃餐,尤其是对于饥肠辘辘的患者来说,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至少当太宰治舀起一勺放入口中时,温软粘糯的米粥很快安慰了空无一物的胃部。坐在他对面的银发少年桌面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鲜红色的番茄汁,夹杂着丝丝鲜血的红色饮料放置在透明的玻璃杯中。
他偶尔拿起来轻抿一口,大部分的目光还是放在他手中的书本上。太宰治眯着眼看见了印在封面上银色的花体英文,他是认识一些英文的,但是却并不认识这样圈圈绕绕的花体英文。到这个时候,太宰治才骤然发觉,对方居然一直看的都是英文的书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离抬起了头,此时他倒是不再继续戴着他的兜帽了。那双和桌面上番茄汁别无二致的瞳仁中偶尔闪过一丝灯光的光影,他直直地注视着太宰治,不偏不倚,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甚至太宰治开始忍不住自我怀疑刚刚他其实根本没有醒来,那才是一场幻觉。
“体质太虚,被寒风吹着凉了引起的感冒,而后又紧接着引起的发烧。在你的病好前,不能食用性凉的海鲜,当然包括螃蟹。”误以为对方是因为吃不到螃蟹在生气的离解释道,他之前也见过对方对森鸥外表达出对螃蟹的独有偏爱和渴望,离很能理解这种吃不到喜欢的食物的心情。科协他现在被森鸥外塞过来了照顾对方的任务,那当然他得确保太宰治的病早点好才行。
“……”被当成无理取闹的小孩的太宰治额角微微一抽,嘀咕道,“我可没说要吃螃蟹……”
其实完全听得见的离:那你盯着我干什么……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太宰君。”离再度重复了这样的句式,他在和太宰治独处时重复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别说他,连太宰治都快受不了了。即使太宰治明知对方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让他保持安静,但偏偏太宰治就是一种喜欢
和别人对着干的家伙。
“你在看什么?”
离的眸光闪了闪,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连坐姿都歪歪斜斜的少年。这倒是罕见了,须知前段时间对方可从不会关注自己在做什么,反而是他被对方的各种作死行为吵得不行。
“TheBible。”离的发音十分清晰,就像是咬着舌根一点点地念出来似的,“《圣经》,从鸥外医生的藏书中找到的。”
“这是森先生的书?!”太宰治简直不敢相信,森先生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无良医生,居然还会看所谓的神的经典,想一想里面的那些品德,良善,哪个都和森鸥外一点边也沾不上。
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离:“鸥外医生并不是基督徒,但是这和他看过《圣经》并不冲突。”
“哦——一个解剖人体的医生,一个背弃了神的吸血鬼,居然会触碰上帝的经典。”那种夸张的语调又来了,不过总比之前动不动称呼‘怪物’的行为要稍微好了一点。
“你是在指该隐吗,并没有证据说明他是血族的祖先,不过……”离若有所思,声音渐渐降低,“世界上第一个杀亲者吗……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符合……”
他忽然垂下头,喉咙低低地发出了一阵笑声,像是布谷鸟在树枝间的细鸣。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在太宰治面前正式地摘下了波澜不兴的面具,露出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复杂情绪。太宰治睁大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一只手盖在额上,身体微微抖动着的银发吸血鬼,仿佛要把对方此刻的身影印在瞳孔之中。
“该隐——杀亲者,多么有趣的联系,我还在费尽心思地想那些无聊的感情做什么呢,恶人的血脉早已是个恶人了……”银发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尖锐的虎牙划过柔软的唇瓣。只可惜被他的手掌挡着,太宰治无法看清少年此刻脸上的表情变换,只能判断对方似乎在此刻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似的。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离君,太宰君。”低沉的男音响起,离瞬间收起了刚刚无意间倾泻出的一丝情绪,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番茄汁。
“气色好了很多呢,太宰君。”森鸥外走到太宰治身边,试图伸
手触碰他的额头,然而太宰治丝毫不给面子地往后一仰头躲开,脸上摆出了一副极为嫌弃的表情。森鸥外愣了愣,脸上温和的表情却仍旧端端正正地继续维持着,“离君给你做的粥看起来味道不错,唉,连我在工作的时候都十分想念离君的厨艺呢。”
一边说,他还一边暗示性地瞥了眼对面的银发少年,只可惜离即使明白森鸥外在暗示什么,却仍旧做出一副专注看书的模样假装看不见。
而太宰治也极为配合地抱起桌上的碗,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里面的粥了后把空碗往森鸥外面前一放,一边还故意拿捏着腔调:“森先生,您应该不会故意抢我这个病人的食物吧。”
森鸥外的额角跳了跳,这两个小崽子真是想气死他。不过身为一名成年人,他自然不会和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计较,而他也有办法治治对方。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