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陆雨昭、姚汐和老太太在讲话,气氛还算融洽。
一局饭毕,老太太、顾父两个人都给了小辈压岁钱。沉甸甸的银子,用绯红锦囊袋装着。
陆雨昭有些意外,还以为已婚人士没有,家里只有顾小妹这个小孩子拿得到压岁钱。
“拿着。”顾父一并两个红包赛到陆雨昭手里,“你和阿昀的。”
“谢谢父亲。”陆雨昭接过。
此后便没什么事了,聊了一盏茶的功夫,陆雨昭和顾昀回去各自洗了个澡,待到夜深,又重新回了前厅。除夜守岁,雷打不动的规矩。
一踏进前厅,听到顾小妹在讲,“当年和爹爹在滁州,应当是滁州吧……除夜得往床下塞一盏灯,这叫做‘照虚耗’,所以我才让婢子点了灯塞在卧床下啊!”
“父亲那一年没有回来过年,我有印象,应当是滁州任职那一天。冬月里病了,路遥颠簸,那一年第一次没有阖家团圆。”顾晖感叹说着,转头随口问顾昀,“是吧?”
顾昀稍顿,“嗯。”
“那是我没嫁过来的事了。”银丝碳火苗静静燃着,姚汐拨着火盆笑说。
大伙儿看起来精神抖擞,都不困,磕着杏仁果子的,喝茶的,饮屠苏酒的,围炉而坐,笑言交杂。总有人笑吟吟应和她一两句,听她讲无异议的废话。
陆雨昭拉着顾昀坐下,加入聊天大营。
“哎呀二嫂来了,快快过来,胶牙饧吃不吃?”心心念念一天的胶牙饧,顾小妹献宝似的的端给她。
陆雨昭挑了两颗,扁圆扁圆的,焦褐的糖色,一颗递给顾昀,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入口稍稍硬,而后在口腔慢慢融化,甜滋滋的,滑溜溜的,浓郁香黏,有点黏牙……诶,是麦芽糖呢,陆雨昭微讶。
既如此,不如……
陆雨昭又捡了两块放在火盆上烤,待它融化称半固体,用两根筷子搅动,搅动,不停搅动……
搅动可以拉丝的程度,众人“一副这是什么玩意儿”的神奇表情惊叹,“胶牙饧还有这种吃法?”
麦芽糖烘烤的香气飘来,浓郁盈室,倏然听到顾春吟默默吞口水的声音。
陆雨昭得意洋洋,把绞丝糖递给顾春吟,“对呀,我儿时总这样吃,街边就有卖。”
“唔呀。”顾小妹开心死了,连忙夺走。
她咬了一大口,半凝固的糖拉成长长的丝,仰头去迎它进嘴里总也来不及。她吃得又气又急,仿若要和这绞丝糖打架。
陆雨昭忍不住揶揄,“手上别停,搅上搅上,不然会往下掉的。”
姚汐笑问:“叫什么名儿?”
陆雨昭想了想,“搅搅糖,绞丝糖,拉丝糖?没什么固定名字,大家都乱叫。”
“因为就是胶牙饧呀,笨!”顾小妹含糊嚷嚷。
众人忍俊不禁,满室哄笑。
姚汐抿嘴笑,“嗯,小妹说得是,是我糊涂了。”
室外大雪飘飞,室内热火朝天。
大伙儿有说有笑,陆雨昭成了搅糖师傅,搅好一个,就哄抢不及。
闹了许久,嘴馋的婢女仆从都吃上了,大家都过了嘴瘾。
“几时了?”顾春吟打了个哈欠。
有婢子答:“回小娘子,子夜快了。”
姚汐忙问:“是困了吗?”
“唔,也还好啦。”顾小妹揉了揉眼眶。
“走,先去给顾家祖宗们上个香,出来走动走动就不困了。”姚汐建议道。
除夜祭祀先祖,或晨晓或夜昏,这是顾家的老规矩了。
一行人磨磨蹭蹭起身,熙熙攘攘往祠堂去了。
燃香烧纸,摆果篮糕盘,行跪拜礼,出来时,恰是午夜子时。震天响的爆竹之声燃响,窗外夜浓如墨,陡然红光半边天。
“快看,烟火!”
“哇呜哇呜,耳朵快聋了!”
宅院外的花火爆竹,顾小妹和一群丫鬟婢女仰头蹦跳,叽叽喳喳,兴奋大叫。
“诶,好冷啊。”陆雨昭要去捂耳朵,结果被自己的手冻得龇牙咧嘴。
一出门冷空气就扑面而来,陆雨昭的手都是凉的。
身后的顾昀抛给她一个暖炉,伸手给她捂上耳朵,两个人无声仰头,看着院墙外的红映霄汉。
顾昀轻声说:“这爆竹彻夜响,今晚睡不好的,困吗?”
“不困。”陆雨昭摇头,抱着暖炉感叹,“真热闹啊。”
一大家子人,一起守岁,一起看漫天烟火,这感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