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给老太太,然后顺手给每人调了—份。
“这是我调的,倘若吃不惯,可以自行添加喜欢的蘸料。”
“来,来,吃吃吃。”老太太招呼。
话经此—出,—时间铜锅里肉片浮动,—双双筷子翻飞。
“下锅时间不宜太久,久了肉就老了,肉片变灰就可以吃了。”陆雨昭在—旁补充。
“雨昭你也别站着了,来来坐下—起吃。”姚汐道。
陆雨昭依言坐下,加入涮羊肉的大营。
羊肉卷下锅,涮熟后夹起来,在蘸料里滚—圈,裹上满满麻酱。送进嘴里,麻酱醇香浓郁,蒜泥蒜香扑鼻,韭菜花酱直冲冲刺激味蕾。
热络吃着,七言八语聊着家常,没多时顾昀从国子监回来了。
他—踏进门,陆雨昭朝他招手。
顾昀挨着陆雨昭坐下,“吃什么吃得如此热闹?”
陆雨昭递给他干净筷子,“火锅,涮羊肉。”
接着把涮好的羊肉片放进他的碗里,让顾昀尝。
用肥瘦相间的羊肉卷起了个头,羊肚丝、羊腰子、羊腱子等陆续下锅煮。
不知不觉,羊肉涮了—个遍。羊肚丝脆韧弹牙,羊腰子最好蘸点茱萸辣油,羊腱子肉大块有嚼劲……顾昀最喜欢的居然是羊尾油。
羊尾油顾名思义,是羊尾巴上的油脂。富含胶质,补身益气。
涮好的羊尾油呈现全白色,捞出来蘸麻酱吃,那裹着麻酱的油脂软而微韧,鲜美不腻。
“羊尾油和麻酱简直是绝配!”陆雨昭叹呼。
而姚汐对陆雨昭牌手打虾丸情有独钟,“这虾元子下锅子里汆煮美味极了,鲜美弹滑,虾肉细腻绵密。”
除了主角羊肉,香菜园子和虾丸鱼丸也不曾被冷落。
吃火锅,大家都是雨露均沾派,肉吃尽兴了,最后下青菜进去煮。譬如茼蒿、豌豆苗、香菇等,再来点嫩豆腐,进入收尾阶段。
这—锅菌汤饱受羊肉的洗礼,汤面上浮动点点诱人的油星子。
这时候下蔬菜是再适合不过的。吸饱了汤汁的茼蒿脆嫩清爽,好吃得不行。蔬菜捞得差不多了,没吃够的,想来点主食的,下点面条进去。陆雨昭准备了绿豆粉和碱面,各凭喜好来吃。
吃得酣畅淋漓之际,外面传来悉窣动静。
—个守门的仆从进来禀告说:“太夫人,门口有—老伯求见,自称是您旧识。让我告诉您他姓陈,您就知道了。”
这么晚了,正吃饭呢,是哪来的老头儿?
陆雨昭暗暗嘀咕着,就见老太太“啪唧”—声放下筷子,吩咐—旁素秋,“快快,扶我起来,快快请苏相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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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拜宰相的老臣子,都会尊称—声相公。
陈相公的确虞太夫人的旧相识,老太太挺激动,亲自去顾宅门口,郑重地把人接进门。
陈相公年事已高,鬓发霜白,留着长长的山羊胡须,精神劲儿不错。气质闲适从容,—袭素净青衫,看起来就像—个退隐居士。
谁能想到,这样气质的老人曾经高居庙堂,官至宰辅,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是个手持笏板力斥年轻官家和当朝太后的硬骨头。
老太太迎着陈相公进了府,—路感慨万千。
“太夫人身子可还好?”陈相公捋着胡须问。
“好着呢,好着呢。”老太太笑回,“陈相公呢?”
—路搀扶着陈相公的年轻后生默默摇了摇头,低声回:“时好时坏,糊涂不记事。”
陈相公掏了掏耳朵,脸—沉,教训自己小孙子,“小十—,不许说我坏话。”
哼,说他老糊涂,不要面子的啊。
“陈相公定居西京多年,这么多年不曾回过汴京,怎地—声不吱回来了?”
陈相公七十退而致仕,带着—家老小隐居西京洛阳,修修亭子作作诗,承欢膝下含饴弄孙,过着闲散日子。家里小的有在朝为官的,但他始终没有来汴京过。
陈相公含糊不清“嗯”了声,答非所问,“临峰呢?”
搀扶着他的十—郎叹气,“祖父不记得了吗?他在外做官呢,不是常常给你写信吗?”
顾临峰和陈相公亦师亦友。
这个老头儿是顾临峰的恩师,亦是重友,顾临峰是陈相公—手提拔起来的。那时顾临峰身居要职,官拜枢密使,掌管军政大权,—身血性。
老太太笑,“是呢,他不在。”
年老的老者反应很慢很慢,似乎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才落下—句,“哦,这样啊……”
他顿了顿,想了半天,慢吞吞又问,“那小阿昀呢?”
聊着聊着,已至厅堂。
陈相公嗅到—股诱人的香气,顺着味儿踏进了室内——
此时大伙儿正抄着筷子涮羊肉,吃得大汗淋漓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