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了,姚汐给顾宅各院置办了新的夏衣,轻薄料子,纹路华丽精致。岁微惊叹不已,忙叫娘子快换上试试。
姚汐持家勤俭,生活用度上并不奢靡,陆雨昭看着这衣服略带迟疑,便问了送衣服来的屿月。
“这衣服的金丝绣线颇为繁复,是各院都定做了?”
她可不想搞特殊,在这上面落人话柄。
屿月霎时明白了陆雨昭的顾虑,笑道:“娘子不用多虑,过几日便是皇后生辰,这衣裳是为了参加宫宴穿的,咱们顾家总不能显得寒酸。”
陆雨昭这才明了,点头称是,“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哪有,哪有。”屿月说,“咱们娘子时常夸赞陆娘子,吃穿不铺张,嫁过来从不曾要求过什么,很是知礼大度呢。”
哪有,哪有,陆雨昭笑着摇头,她只是对穿上面不怎么在意,吃上面用自己的而已。
屿月:“娘子试试罢,不合身还可以拿去改。”
岁微兴奋点头,“我来伺候娘子更衣。”
陆雨昭试了试,尺寸刚刚好,便让屿月回去复命了。
几日后,皇后生辰这一天,陆雨昭随顾家马车,一路驶过御街,过宣德门,头一次进入这大内皇宫之内。
她微微掀开车帘,沿路之景端肃华美,宫楼殿宇巍峨壮丽,教人大开眼界。
陆雨昭合上帘子,重新坐了回去。
姚汐说:“宫宴前,我们随老太太先去淑妃娘娘那里叙叙旧。娘娘许久没见自家亲人了,想念得紧。”
陆雨昭点头,心道是第一次和顾晚见面,和她应该算不上叙旧。
又从原身记忆记起,往日没出嫁前,参加宫宴没她的份儿,她应当是没入过宫,更没有见过皇后淑妃等人的。
淑妃住飞鸾殿,室内布置清雅,低调而奢华。
陆雨昭随老太太和姚汐一踏入殿内,殿外候着的婢女唤了声:“娘娘,虞太夫人和姚氏、陆氏来了!”
顾晚喜不自胜迎出来,眼眶含着隐隐泪雾,抓着老太太的手激动低喊,“祖母。”
虞太夫人温蔼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多大了,还哭。”
顾晚破涕为笑,亲昵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就往坐塌去了。俨然感情很好的样子。
陆雨昭和姚汐在正对着坐塌的左侧玫瑰木圈椅坐下。
婢女上了茶和糕饼,一家人就其乐融融闲聊起来,陆雨昭默默吃着糕饼喝着茶,轮不到她插话。
慢慢地,她发现一丝不对劲。
原本她以为自己和顾晚不熟,所以没什么话讲,她没cue她,她也乐得清闲。但从头到尾,顾晚都没cue自己。这就算了,还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就仿佛她是个隐形人。
这不对啊,宫里的都是人精,最基本的礼仪问话肯定是有的,打官腔问候两句应该也是有的吧?
她正满腹狐疑,适时,姚汐看出了端倪,主动提起了她的名字。
姚汐拉住了陆雨昭的手,笑讲,“娘娘,这是顾二娶的新妇,陆雨昭。雨昭,问娘娘好。”
陆雨昭依言照做。
但见这位淑妃娘娘,淡淡睨了她一眼,敷衍颔首,权当回应。转头就继续和老太太聊天去了。
虞太夫人:“是了,雨昭嫁进来后,阿昀老实了不少。”
顾晚扯了下唇,对陆雨昭说:“难为妹妹了。”
此后,没有和她有一句交流。
陆雨昭内心迷惑,暗忖陆雨昭从没和她见过面,应该没什么过节吧?所以,有过节的是顾昀?
她这个想法很快得到验证,从飞鸾殿离去,去往宫宴的路上。
姚汐以为她闷闷不乐,含蓄安慰道:“淑妃是个清傲的性子,很看重顾家,唯独顾二是个离经叛道的……”
哦,觉得顾昀这个纨绔败家子败坏顾家名声对吧?难怪对她也不怎么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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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后贤惠节俭,生辰不准备大办,遂只是个女眷的家宴。但纵使是家宴,也是宫里的家宴,依旧逃离不了宫宴的级别。
宫宴注定是吃不饱的,也没人注意力在吃上,都顾着礼仪故作矜持。
一套繁复又枯燥的贺词、念礼单之后,歌舞起,推杯换盏,酒和菜品已经上到第六盏。国朝宫宴九盏酒,其间歌舞百戏,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然而陆雨昭的关注点只在于,这九盏酒,上一轮撤一轮,吃没吃完都要撤下去……她觉得很淦。
这就是宫宴吗,没大操办的宫宴,还是这么浪!费!
她几乎没吃什么,直到这第六盏,是教坊司排演的新舞,听说是前朝流行的胡舞,皇后喜欢,舞毕后,留了舞队问了好些话。
第七盏延迟了会儿,众人的注意力也都在皇后那儿,她才得空去品尝现在上的菜。
第六盏酒,是两样稀罕东西,蜜浮酥柰花和假黿鱼。
这两道菜稀罕点,不在于它是什么奇珍异材而做,而在于耗费人力功夫和菜式的设计感。
瞧这蜜浮酥柰花,澄黄透亮的蜂蜜冰水中,一朵乳白茉莉花盛开在盘中,十足清雅精致;旁边的假黿鱼,惟妙惟俏一只甲鱼,却不是甲鱼。陆雨昭低下头细闻了,有山药、羊肉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