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了多年的储君,可事实上太子萧泓翊只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少年,自从三年前母后因病暴亡之后他在宫中便更显孤寂。
父皇的猜忌,兄弟的倾轧,还有那些如墙头草般左右摇摆的朝臣,足以将这个原本立志要做一代明君的少年给逼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不仅仅是浣衣局空无一人,偌大的皇宫都陷入了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为了方便管理,萧泓翊将大部分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剩下的基本上都聚在专供皇上日常起居的正阳宫。
萧泓翊虽然囚禁了自己的父皇,可每日依旧好吃好喝的伺候,包括皇上最宠爱的几个妃子也都被允许陪伴在侧。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背上“弑父夺权”的罪名,在他原本的预想之中,只要父皇能够体谅他的难处答应将皇位传给他,他一定会恭恭敬敬的侍奉他,让他做一个安享天伦的太上皇。
可事实上他的确低估了一位天子的傲气,在萧元清眼里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他只恨自己没有早日识破他的狼子野心,才使得自己陷入如此难堪被动的处境。
外面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的传进来,萧泓翊的耐心一点一点被耗尽,他知道那些义军冲进皇宫只是早晚的事情,他必须在此之前得到父皇亲笔签下的传位诏书,否则等待他的结局可能比死亡更加悲惨。
当他气急败坏的拖着一把长剑冲进父皇的寝居时,萧元清正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高居在宝座之上,那副蔑视一切的面孔丝毫不像一个被囚禁的囚徒。
“那些前来勤王的义军已经冲进城里来了吧,你以为你控制了城里的禁军就可以为所欲为?简直是痴人说梦!这天下都是寡人的天下,你先是寡人的臣子,然后才是寡人的儿子!这皇位寡人愿意给你是你的造化,即使不给你也是因为你德行不够,你若动手来抢那就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萧泓翊被骂得胸中血气翻涌,拿着长剑的手不停地颤抖,连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
“父皇!我可是您的嫡长子啊!可您何曾有半点偏爱于我?这些年无论我如何努力在您眼里都是愚笨不堪,不可大用,我这个太子在旁人眼中那就是一个笑话!”
萧元清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个儿子心中的痛苦,眼中甚至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寡人早就跟你说过,储君之位并不是谁都能够当得,至于嫡庶之分在寡人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你身为皇子原本就占尽了上天的恩宠,做一个闲散王爷一世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是你自己一直贪权恋位,不愿意认清楚事实,才陷入这样骑虎难下的境地,你又有什么脸面来怨怼寡人?”
“父皇!您说得倒轻松!那可是皇位啊!试问这天底下有谁会心甘情愿将它拱手让与他人?原本我只想做一个孝顺儿子,可为什么您却一直苦苦相逼?既然父不仁那就也别怪子不义了,我只想得到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萧泓翊的威胁却换来了萧元清无情的嘲笑,说来也怪这父子二人的容貌虽然有七分相似,可浑身上下显露出来的气质却有着天壤之别。
“寡人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全随你的心意,可你若想胁迫寡人亲口昭告天下,让你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贼永远是贼,就算你真的当上了皇帝,史书也会将你造反的事实一字不漏的记下!”
萧泓翊的眼中突然露出几许癫狂之色,拖着长剑一步步走到父皇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错,我就是要造反!若我真当了皇帝,还怕那些史官的三寸之舌?您说我名不正言不顺,那您自己呢?当初先太子府中的那场大火是如何燃起来的,您难道真的都忘了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元清的面上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慌乱,也许是做了太长时间曲高和寡的皇帝,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段封尘的旧事。
萧泓翊的手指在金灿灿的龙椅上轻轻划过,眼底闪着妖艳而灼热的光芒。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父皇心里比谁都清楚!从前我当您是父皇,所以才竭力替您掩饰隐瞒,两年前您身边的一位贴身侍卫突然叛逃,您正在宫中急得直跳脚时他的尸体却无比诡异的出现在城外的一处深潭里,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是……是你?”
萧元清的心里猛然一惊,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他拼尽全力将每一件事都掌握在自己的股掌之间,可唯独那场意外成为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怎么?父皇没有想到愚笨如我还能有替您分忧解难的一天?我不仅杀了那名侍卫,还从他身上得到一封极其重要的密函,里面详详细细的写着您是如何谋害自己的大哥,又是如何内外勾结最终谋取皇位的。与您的狠毒谋算相比,我做下的这点事实在不值一提!”
萧泓翊说话的语气之中满是得意之色,从小到大父皇在他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抓住他的把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
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笑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叱道:“泓翊啊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