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老人家”的自称——那就还是喊他青年好了。
眼前的这位青年,脸上虽然没有夸张的婴儿肥、肌肤也算不得娇嫩,可是皮肤的状态却相当自然,带笑的眼角下更是连条皱纹都没有!
只是眉色和唇色淡得厉害,是突出的气质也没有办法掩盖住的明显的病相。
偏偏秀发和眼睫又十分的乌黑浓密,一对儿眼珠子更是又黑又亮。
如果不是密密匝匝下压的睫毛过于显眼,单看那浅淡的眉色和乌黑的眼珠,这位青年的身上就会显现出一种强烈的非人感。
可是纤长的眼睫轻轻一扇,黑得过分的眼珠子就会在整张脸的作用下,呈现出一种惊人的漂亮来。
乍一眼望去像是一个美貌含量过高的病美人,但是细细看来,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若是他身上的感觉再纯粹一些,说他二十岁邱玉婵都是信的!
再有气质的加成,三十岁勉勉强强。
可是四十岁?邱玉婵宁愿相信这个病歪歪的家伙是他们新上任的武夫子,刚刚是察觉到了她的身份,所以这会儿正在逗她玩呢。
邱玉婵她爹就是年近不惑,邱父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年轻的时候长得成熟,年纪大了,反而显得年轻了。
但就是邱父——他那天然的长相加成、身边不错的保养条件、外加一个喜欢他的长相、执着地想要帮他保养、顺便培养他保养意识的邱母,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在他的身上都还能看出些岁月流逝的痕迹。
凭什么拥有一个比他女儿大了六岁的儿子的万松书院的山长,能有一副比他还要年轻的长相!
而且还年轻了不止一点半点,这简直都要差辈了啊!
邱玉婵发自内心地为她爹鸣不平!
可世上有些事情,它就是这么不公平。
只见那青年轻轻地勾起两边的嘴角,细细密密的眼睫又开始轻轻地颤了起来,“嗯。”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邱玉婵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啊!她开始后悔自己在出发前,没多向梅姑娘问一点有关于她爹的事情了。
虽然书院山长不见得会有人冒充,冒充了也没法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上山以后还会被立刻拆穿。但是眼下,她的理智和情感在打架啊!有谁能出来救救她吗?
最终拯救了邱玉婵的是一个翻倒的簸箕,“山长!哎哟,这不是梅山长吗?刚刚我就在猜这个戴幕篱的人是不是您,没想到还真是啊!”
那个从见到梅宜年起就激动得不行、一下子打翻了自己摊上的簸箕的男人,先是如此兴奋地对梅宜年说着,然后就在梅宜年微僵的笑容和小声的“糟了”声中,扯开嗓门大喊道,“大家伙快来看啊!梅山长他下山了!”
吼完就手疾眼快地扯下自家摊子上好几种不同的竹编制品,热情地塞到梅宜年的手里,“山长,我们乡下人家,手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几个小玩意儿是我们自己编的,不值钱,你拿回去,随便用哈。”
梅宜年还没来得及拒绝,这条街上的小摊小贩们就极快地聚拢过来了!
“梅山长,真是好些日子都没见了啊!”塞过来一篮子鸡蛋。
“别说梅山长了,就是他们家梅姑娘,都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山长,这是我们家铺子新进的绣线,你带回去给梅姑娘玩儿啊。”说着就塞过好几捆绣线。
梅宜年不接,“小姑娘要的东西,我也不懂。还是等她下次自己来……”
客套话根本来不及说,那位递了绣线过来的秀美妇人就被挤出了人堆,然后一个丰腴一些的妇人挤了进来,“还有我们家的布料!深的、浅的、花的、俏的……都有!山长你尽管拿……”回去!
这个连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又一个抬着东西来的人给挤了出去。
后来的人便学乖了,先塞东西再说话!
——什么?山长不接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送簸箕、送竹篓的吗?这竹篓先往前一递,他们再把东西往里一丢,这东西不就送出了吗?
邱玉婵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突然,有一位头发发白、但是精神头极佳的婶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这后生,是山长带的学生吧?”
邱玉婵扭头看过来,堪堪挤到人堆侧面的妇人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她登时就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了不得了,这山长带来的后生,怎么都长得这么俊呐?”
“谢谢?”邱玉婵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应该是带着点僵硬的。
可是那妇人的表情却更加夸张了,“等着!”她突然又带着她的东西挤出人堆,然后没一会儿,就带着更多的东西回来了。
相较于梅宜年那边,邱玉婵这边还是比较好突破的,那妇人拿着快到她下巴尖儿的干货,又折了回来。
“拿着拿着,这个炖汤好喝,这个泡完水以后清炒……”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塞给邱玉婵。
邱玉婵手疾眼快地就要递银子——刚刚山长被第二波人包围的时候,邱玉婵就想到这一茬了。
可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妇人一下子就垮了脸,“拿什么银子呀?不懂事儿!”说完就不开心地挤出了人堆。
摸不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