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婵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马文才那别别扭扭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转而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大概他心里也是知道的,在演武场上这般顶撞代理夫子,可不是什么尊师重道的好行为。所以他一察觉到邱玉婵的视线回转,就熟稔地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少来,我警告你,你可给我安分点啊。”
邱玉婵一看就看出,这家伙绝对是在装无辜!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要是真的被冤枉了,早就当场暴怒或是丝毫不以为意了。
反而是他露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来的时候,才是比较接近他干了坏事以后、在邱玉婵面前呈现出的样子。
马文才被邱玉婵揭穿了底细,他也丝毫不心慌,反而知错不改地朝邱玉婵眨了眨眼睛,试图用美色蒙混过关。
邱玉婵:“……”
要不就还是算了吧,眼下怎么说也是在课堂上,继续跟他纠缠下去,耽误的可是大家伙儿的时间啊。
邱玉婵最后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就单方面地将这一茬揭过了。
马文才见状,忍不住小幅度转动起手中的木剑来,嘴角高高扬起的笑意,更是压都压不下来。
不远处一心二用、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的梅文轩:“……”他就知道!
把一个刺头交给另外一个刺头来处理,他们只会严丝合缝地窦在一起罢了!
——所以你当时还不是鬼迷心窍地听话走开了?
梅文轩身后的背景色愈发地暗沉下来了。
***
邱玉婵对梅文轩的注视丝毫不知,她分开两人以后,就招呼众人道,“好了,大家各自散开,现在我们就来一起练习一下剑谱上的剑法。”
她前脚才刚刚把书院里最恐怖的二人的矛盾化解于无形,众人疯了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挑衅她,于是大家各自散开,纷纷给自己和自己隔壁的同窗留下了充分的练习空间。
邱玉婵对自己的剑术天赋再没数,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只要在大家面前将整套剑法完整地舞上一遍,他们就能自己学会了。
她先是将全套剑法拆分成一个个小动作,然后强忍着羞耻,自个儿先在众人面前示范了一遍。
邱玉婵觉得这样应该差不多了,毕竟留在这边的可都是剑术基础相对较好的学子们。
结果她扭头回去一看——好家伙,在站的将近二十个学子里面,舞得大概是二十套剑法吧!怎么还各自舞出各自的花样来了呢?
邱玉婵按住自己的额角,忽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这怎么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估错了考点的感觉呢?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教学过程中的真正难点,跟她之前设想的完全不同!
同一个动作,他们舞一遍,就是二十个不同的动作;舞两遍,可能就变成了三十个!
有的人,一遍一个样;有的人,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方向——可是他的方向是错误的啊!
这其中,刚刚还叫嚣着自己基础不好的马文才,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不会让邱玉婵感到那般绝望的存在了。
邱玉婵内心的小人抱头痛哭,书院的房子果然不好挣!
面上还要维持着耐心,想方设法地让一群人的动作统一。
这个过程——怎么说呢?
其他人可能没察觉到异常,但对邱玉婵来说,真的是异常痛苦。
她不得不苦逼兮兮地把每一个小动作再拆分成许多的小细节,然后代领书院的学子们一点一点地扣动作。扣完了以后,还得保证他们能把动作完美地连贯起来。
就算是在教一群大学生学笔画笔顺,耐心地告诉他们这里要横、那里要竖,横还要平、竖还要直。
在场的诸位学子没有一个人觉得有异,就连梅文轩都遥遥地朝这边投来了放心且欣赏的目光。
唯有一个邱玉婵,在莫名的羞耻心和即将耗尽的耐心之中反复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这堂课结束,她竟然才教大家学会了三个剑招!
——是我高估自己了,告辞!
这一堂课过后,大家对她的尊敬和亲近都更加的明显了。邱玉婵却完全没有交新朋友的心思,她保持着虚假的笑意,目送一个接一个的学子在她眼前离开。
在场上只有马文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抱着膝盖,“唰”地一下蹲下,然后再把燥热小脸埋进膝盖里——羞耻,真是太羞耻了!
马文才强忍着笑意走到她面前,他戳了戳邱玉婵若隐若现的白玉一般的耳垂,邱玉婵果然受到刺激,“唰”地一下又把头抬了起来!
“你害羞了?”马文才先发制人地问道。
“开玩笑,我会害羞?”邱玉婵冷笑一声,“我这分明是羞耻!”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羞耻?”马文才提起衣摆,潇洒自如地坐到邱玉婵身旁,他故意逗她,“你在羞耻些什么?说来听听?嗯?嗯?”
“马文才!”
他居然敢挑衅她?羞耻些什么?还说来听听?
邱玉婵这会儿不羞耻了,但她非得让这家伙耻得说不出话来不可!
“诶?你不说就不说嘛,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