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跟惊恼,那姑娘当即笑出了声来。
她笑得双肩耸立,两眼也泛起了泪花来,“……十七,哈哈哈!”
阆十七好气又好笑。
再接着他就伸手,帮她拍了拍背,“好多了没?”
小姑娘笑了许久。
之后才后知后觉,又把头给沉到水里,只露出一双娇俏的眼睛来。
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跟他讨着理,“男孩子家家绝对不可以小气……所以十七啊,我刚刚笑话你,你肯定原谅我的吧?”
阆十七揉了把她的头,笑了笑,“我不生气。”
小姑娘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阆十七的眼里太深沉。
他的眼里带着深沉的爱与宠溺,但这些情绪都很好的被他遮掩在了冰川下,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里,只透着几分对闻娇独有的温柔。
“阿娇……”
他突然低低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声音太缓,尾音太勾人,浴桶里的小姑娘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忘了信他疑他了,全被他勾了魂魄,怔然相望。
阆十七却匆忙低头。
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他忽然觉得自己荒谬。
他在做什么?
他拥有的,是上千甚至上万年的经历,他的心早就成熟了超然了,而眼前的这姑娘呢?
她才认识他几天。
一天?
还是一个月?
回过神来,阆十七摇头低哂,转身出了屏风。
走出来了,他跟她之间重新竖起了一扇屏风之隔。
阆十七方才如释重负的闭了闭眼,低声对闻娇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在门口诵经,有什么事情,你唤我一声,我便来。”
“哎——”
后头小姑娘哗啦出水。
水声清冽,但阆十七却不敢听,他的耳朵再度红起,随即就像逃也似的,他径直往门口冲去。
等关上两扇门,在地上盘膝坐好了,他这才微微垂头,感受自己胸口不断跳动的那颗心。
他是上神,千千万万年以来,他都有着让自己平复心情的方式。
比如泼桶冷水。
再比如苦念清心咒。
但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他的人跟里头的姑娘,就只有一墙之隔。
他能在刚刚的时候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可是实际上,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当看到她的眉眼她的笑时,他的心,早已似如擂鼓。
“渐循其次……”
喉结微滚,阆十七缓缓阖眼,“都可徐徐图之。”
阆十七的心里有一把秤。
他晓得渐次,晓得平衡,更知道如何才安,如何方稳。
但现在他不得安稳了。
他家姑娘在渐渐长成,在他那铜浇铁注的肝肠里,也逐渐开出无双的花朵来。
心怀铁秤,一世公平,偏生她来了,挤入心扉里,柔情满怀。
闻娇洗浴的时间并不久。
等到小姑娘更衣整齐了,方才娇软的推开了门户,往里探出一双水灵灵的眉眼来,轻声道:“十七。”
阆十七双手合十,微微稽首,“贫僧在。”
小姑娘吴侬软语,每一分腔调都合着他心意:“我们去看花灯吧!”
似那繁星造作。
姑娘眼里如珍似璨。
阆十七怔了半晌,才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