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充盈安分,若说之前是干枯到都能瞧出河床的河流,此时便是潺潺河水滔滔汩汩。
纵夫人已经受不了去了天衍祠好几次,每回听到奚绝在里面撕心裂肺地惨叫都恨不得杀了奚择。
奚择本想过段时日就将奚绝从天衍地脉接出来,可没曾想……
因奚绝逃走而天衍灵力泄露,导致他们发现「堪天衍」能够催生相纹这个可怕的事实。
「堪天衍」甚至能够衍生出灵级相纹。
有了晏聆这个例子,无论如何奚绝都不可能从天衍地脉再出来。
奚择沉默许久,悬着的手指终于沉重地在桌案上重重一敲。
决断已下。
他做出了抉择。
奚家众位长老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那个孩子,要如何处置?”
“先问问他的相纹是什么。”奚择微微闭眸,“若有用便抽出相纹。”
灵级相纹怎么可能会无用?
长老一愣,点头示意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个小门派出身的孩子罢了,无世家庇护,就算悄无声息死在奚家也不会有人察觉。
晏聆蜷缩在狭小灵芥中浑浑噩噩,迷糊间做了无数个噩梦,梦中全都有那两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啊!”
晏聆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紧紧缩成一团按着狂跳的心脏喘息不已,好半天才从噩梦中的惊惧中回神。
他睡懵了,以为自己还在晏温山,迷茫地喊:“爹,娘……什么时辰啦?”
耳畔并没有声音回答他。
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响彻耳畔。
晏聆挣扎着坐起来,视线一扫周围陌生的布置,迷茫许久才意识到这里好像并非晏温山,而是一处狭小的幽间。
像是行舫似的。
晏聆枯坐那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昏睡前的事。
雷声,犀角灯……
还有掐住自己脖颈的陌生男人。
晏聆吓了一跳,忙捂住脖颈,那上面的淤青还未消散,用手一碰疼得他眉头一皱。
并不是梦。
晏聆还未理清思绪,灵芥的门被轻轻打开。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走进来,淡淡看着他,手中还端着精致吃食,是晏聆从未吃过的东西。
晏聆忙往角落里躲,怯怯看着他。
这人身上的声音宁静安和,但却像是风雨欲来时的宁静,温和得诡异。
“你……你是谁?”晏聆警惕道,“我爹娘呢?这里是哪里?”
奚长老笑了笑,将东西放在小案上:“你睡了两日,饿了吧,吃点东西?”
晏聆一愣。
两日?
“今天是二十几?”
“八月二十八。”
晏聆十岁的生辰。
他本该在晏温山高高兴兴等着爹娘阿月为他庆祝生辰,就算闯祸也会因为生辰的优待而不会被骂,晚上还能看到一场漂亮的焰火。
他该满心欢喜。
而不是被囚在此处,战战兢兢惊慌失措。
晏聆心中莫名恐慌,色厉内荏道:“你到底是谁?!我爹娘呢?!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
奚长老依然不为所动,淡淡笑着道:“孩子,你知道自己觉醒灵级相纹了吗?”
晏聆眉头一蹙,故作懵懂:“什么?”
“哈哈看来你已知道了。”奚长老是个人精,只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孩子在撒谎,他坐在那淡笑着道,“你的相纹是什么?”
晏聆后背几乎贴到墙上了,冷冷瞪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亲口说出来。”奚长老轻轻睁开一直笑眯眯的眼眸,冰冷的眸瞳冷冷注视着他,偏偏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孩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晏聆厉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快放开我!否则我就告去獬豸宗,告你们行劫掳掠!”
奚长老终于不笑了,他缓慢倾身上前,冷冷注视晏聆故作冷静却遮掩不住眸底惊恐的眼睛,将手轻轻点在晏聆眉心。
“你的相纹……到底是什么?”
晏聆:“我不……啊——!”
一道灵力直直震入晏聆眉心,痛得他当即惨叫一声,踉跄着捂着眉心跪倒在地,浑身都在痛苦痉挛。
奚长老声音温柔,淡淡道:“你若不答,我便再问一遍,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同你耗。”
晏聆浑身发抖,终于后知后觉在一阵嗡鸣声中听到奚长老身上散发的好似清风拂过干枯落叶的沙沙声。
那是和危险警戒声一样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晏聆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遭受蹂.躏折磨,耳畔一直都是那震耳欲聋的两道雷鸣声,似乎有个可怕的猜想但他一直不敢承认。
——就好像不承认,他就能自欺欺人那雷声便只是寻常雷鸣,而非是那个让他崩溃的可能。
眼泪疼得满脸是泪,拼命摇头:“不……”
他虽然不懂相纹说出来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但时刻谨记着晏寒鹊的话,不能告知别人相纹是什么。
等爹过来找他,告诉他能说的时候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