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去睡吧。”贺成道。
贺成进去后一屋子黑灯瞎火,他也没找火柴,摸索着去自己床边坐下,琢磨着是不是得洗脚再睡,昨晚焐了半夜的凉被窝,烫烫脚好歹暖和一些。
可眼下对他来说,洗脚还真不是个简单事儿,他对这家里两眼一抹黑,火柴在哪儿,热水呢,哪个是他的洗脚盆……这么一想,贺成顿时没了洗脚的动力,悻悻往床上一倒,闭上眼便打算再凑合一夜。
他踢掉鞋子,起身解开棉袄,摸索着抖开棉被,刚打算睡觉,忽然刺啦一声,对面床擦亮了一根火柴,邵春来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吵死了,你能不能小点动静!”邵春来一字一句道。
贺成愣了下,随后不禁一乐。
这句话也太熟悉了,可不就是他昨天晚上冲着邵春来说的。
贺成看了眼邵春来手里的火柴,在“睡觉”和“拿火柴、烧热水、洗脚”之间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懒占了上风,往床上一躺,便打算睡了。
“这么晚回来,弄得家里都不得安宁,你还有脸了?”
邵春来点亮煤油灯,见贺成不理不睬的躺在床上,越看越来气,索性披衣起来,冲贺成质问道:“我问你,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晚上跑出去干啥去了?”
完了又苦口婆心数落道:“大哥啊,我也不想管你,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外头那些人都欺负你是个傻子,你晚上出去乱跑,可别跟旁人学坏了,人家看你傻,再故意坑你。”
贺成没搭理他。可邵春来显然话还挺多的,似乎揪住了他晚归的理,又一再追问他晚上出去干什么,叽叽歪歪的还没完了。
贺成烦了:“关你屁事!”
邵春来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傻子居然跟他叫板。贺大成跟他住一个屋,再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平常就跟那洞里的老鼠似的,见不得人,什么都怕,管你怎么样,管你说什么,也没见他有个反抗的。
昨晚这傻子就敢跟他叫板了,开了个不好的头,这可不能惯着他。恰巧今晚换了贺成晚归,所以邵春来暗下决心,今晚必须给他扳回来。
见贺成躺倒没动静了,邵春来恼羞成怒地动手推他:“哎,贺大成,你骂谁呢,你还敢骂人了,我问你,你今天怎么回事儿?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我叫你睡……”
他气急败坏地随手一巴掌,隔着被子抽在贺成后脑勺,伸手就去扯贺成的被子。
贺成这下火了,一脚踹过去,邵春来猝不及防,叫都没来及叫一声,整个人往后倒摔出去。
砰的一声,又一声闷哼,老半天才叫出声来。
贺成一脚踹出去,烦躁地爬起来看,只见邵春来两腿叉开坐在地上,后背靠着他那边的床沿,满脸痛苦表情。
贺成寻思着他那一脚有这么重吗,这小子,虚的他。
贺成可不知道,房间小,床离得近,邵春来肚子上挨了一脚,往后倒下去的时候,后背正好撞在床边坚硬的的木头棱上,然后才抵着床沿跌坐在地上。
他心里本来就带着气,那一脚可没留力气,加上邵春来自身跌倒的重量,抵得邵春来一下子差点没缓过气来,半天才喘着粗气,扯着脖子喊人。
“爹,娘,娘,大哥打我,大哥打我……”
贺成一瞧,得,这是睡不成了。
贺成披着棉袄坐起来,裹紧被子看着邵春来,心说你小子就装吧,几岁了,还告状。
贺成进来时把门拴上了,包兰香和邵保魁听到动静跑过来,急得砰砰拍门,最后还是邵春来强撑着爬起来把门打开。
“娘,大哥他发疯打我……”
包兰香和邵保魁一来,邵春来就更加虚得不行了,也确实脸色惨白,一脸痛苦委屈,马上要死了似的,一口咬定贺成发疯打他。
包兰香和邵保魁一边心疼安抚二儿子,一边更震惊的是傻儿子居然打人。
兄弟俩打架这种事儿,隔壁姜家家常便饭,可在他们家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大成,你、你这孩子,你怎么打你弟呀,你撞鬼了你?”
贺成撩着眼皮子看了看包兰香:“他先打我。”
“胡说,我没打他,他今晚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半夜三更不回家,一回来就发疯闹腾,我叫他别发疯,他就打我……”
邵春来激动地说了半天,贺成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他说完了,老半天,才慢吞吞来了一句:“他先打我,骂我傻子,打我。”
这一点上,包兰香显然相信二儿子,毕竟大儿子一个傻子,二儿子之前也没欺负过他,一直还对傻子哥哥挺好的。
“胡说,他怎么打你了,打你哪儿了?”包兰香气得质问道,“你这不是坐在床上好好吗,你看你把你弟踢的。”
“他骂我傻子,打我头,打这儿。”贺成十分诚实地回答,还抬手比划了一下后脑勺。
他抬着眼皮子看了看包兰香:“我是傻子,不会说谎。”
包兰香愣怔,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算了算了,还是个孩子,你也别怪他了。”邵保魁说。
邵保魁把邵春来拉过来,带他去堂屋,叫包兰香去拿药酒,包兰香又忙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