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伸手,探向了那样东西,最终将它抓在了手里。
是一只钢笔。
从滨城回平海时,被她从绒布盒里拿出来,一直带在身边的英雄牌铱金钢笔。
是庄铎亲手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滴落,溅在湿冷的地面上。
手中冰冷的笔管,此刻仿佛烫的可怕,直接灼烧进肖芒的身体,令她冻结的心脏又重新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黑暗的空间中,她仿佛看到庄铎在朝向她温柔的笑。
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一张张面容带着微笑在她眼前晃过。
庄家父母、谭瑜凡、孙爱莲、胡玲娟,还有舒兰老师、姚副校长、孙茂、施静……
一瞬间她的心脏倏然缩紧。
她好傻!好傻!
来自家人,尤其来自母亲的致命打击几乎将她彻底击溃,让她忘记了,还有许多人在她的身旁,给予着她温暖。
她还有好多事情,尚未完成……
恶人还没有得到最终的惩治,而她爱的人还在翘首等待着她,庄父脆弱的心脏急需医治,耗费她诸多心血的生意才刚刚有了起色,还有她的大学梦还未曾完成……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都是令她必须存活下去的动力。
一瞬间,肖芒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不该,也不能。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肖芒靠在墙上,努力活动着麻木僵硬的身体。她吃力的抬起沉重的胳膊,摩擦着冷到没有知觉的两条腿,好一会儿,腿上才渐渐感到一丝热度。
肖芒扶着墙慢慢站起,胃里烧灼的感觉刺痛着她,一天粒米滴水未进,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找点吃的恢复体力。
家里的菜窖有什么,她很清楚。
角落里堆着储存过冬的大白菜和土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放在菜窖里冻得硬邦邦的土豆肯定是咬不动,肖芒最后摸索到白菜堆旁,摸了一颗白菜出来,将外面沾了泥土的菜叶除净,撕下里面接近菜心的部分,放到嘴里一口口吃了起来。
冷冰冰的生白菜,味道可想而知,每咬下一口,冷得牙齿都痛。
但肖芒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强迫自己一口口咬下去。
吃了一顿冰凉的大白菜,她才觉得身体又恢复了些许活力。只是胃部的灼痛感却越来越明显,饥饿的胃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折磨。
强忍着胃疼,肖芒开始想办法怎么能顺利从菜窖里出去。
她清楚的记得,菜窖门被肖建牢牢锁住了,从里面是根本打不开的。
渐渐冷静下来,肖芒又重新靠墙坐了回去,闭目休息。
只有那些生白菜充饥是不够的,她必须要保存足够的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事。
至于离开菜窖,最迟睡觉前,她相信肖大义会放她出去的。
凭着对肖大义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关她一夜,否则真把她冻死了,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种赔本的买卖,肖大义是不会做的。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平海市国营宾馆。
一名身着黑色呢大衣,高大俊朗的男人走向前台,唇角带着微微笑意,示意前台服务员要打个电话。
被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年轻的女服务员瞬间双颊染上了红晕,低着头慌忙拿起电话推向了他,差点没把电话摔到地上。
男人并未在意,接过电话后,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线的另一边,铃声乍然响起,姚舒兰随手接起电话。
“喂,你好。”
“小姨,是我。"
话筒里传来凌祺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祺峰,总算等到你的电话了。”姚舒兰的语气骤然发生了变化,变得急促了起来,“怎么样,这趟去平海有什么发现吗?见到肖芒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去见她。这两天一直在调查她的身世,并没有任何发现,肖家一直住在平海,肖芒的出生证明也都很齐全,没有问题。”
“那么或许生日只是一个巧合。既然一切都正常,你就别再继续查了,否则打扰到肖芒的生活就不好了。”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不知怎地,姚舒兰却觉得心底有隐约失落的感觉。
潜意识里,她其实在期待着另一个答案,虽然她很清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凌祺峰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肖芒并不是在平海出生的,而是在一个叫做安平镇的地方,出生证明上有记录。但这点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用处,因为我打听到她母亲苗凤兰的娘家就在安平镇,回娘家待产是很正常的事。”
安平镇!
姚舒兰如遭重击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话筒滑落都不自知。
安平镇,对她来说,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姚舒兰只觉得心脏砰砰砰一阵狂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
她重新拿起话筒,话筒对面凌祺峰正在不断叫着她。
“小姨,怎么了,你那边怎么没动静了?小姨,小姨!”
“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