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祠堂。
堂内点着长明灯,映的宽大室内黑影憧憧, 和火光交融在一起。
火焰随着堂中人的跪下, 微微动了动。
一层层牌位, 第一排放着明家上代人和本代人。
明越跪在垫子上,眼圈发黑, 用袖子给一家四口其他三人的牌位擦灰,嘴里絮絮叨叨小声念着。
“不好意思,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老哥最近是不是有点忙?落灰了也没有好好擦……”
“……周叔他们几个也是力有不逮,哪有恶鬼能给斩鬼师擦牌位的道理啊哈哈……”
“爸爸,妈妈,我通过斩鬼师考试了……不过妈妈, 我应该不会和你一样, 做一个器具师,对不起鸭……”
“姥爷身体情况很好, 放心吧……”
“爸爸,你在枉死城哪里, 见过哥哥吗, 我很想他……”明越声线不断, 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掉下来, 砸在明业的牌位上。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哥哥。
明越哭的说不出话来, 泪水成流, 顺着明业的牌位往下淌, 她赶紧去擦。
我明知道你从小背负很多,性格多变。
我也知道你的出生掩埋了很多不详的秘密。
十二年前,你十六,我八岁。
我甚至,明明感觉到,从那之后你就不再是你了,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我也从未做过替你追究替你“复仇”的举动。
对不起。
父亲和你都是因为他而祭奠出了生命,我不能放弃、伤害你们的成果。
“我从小就知道……”明越小声对着明业的灵牌抱怨,擦擦眼泪:“我能感觉到,你有两种个性。”
“可为什么爸爸和你从不告诉我。”
这么多年,我不问我也不说。
你们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好,多么难过我都可以不问。
你们的成果我也愿意尽力去维护,为什么现在好不容易习惯了,一切安稳了又来打碎这一切。
凭什么?
我们姓明,有错吗?
周庐赶到祠堂时,明越已经整理好情绪,把整个牌面的灵位擦了一遍,好好跪在长明灯前祈愿了。
周庐:“……”
明家世代斩鬼英杰,灵位凝聚在一起的威慑力,让周庐哪怕是个大鬼,也不敢走进祠堂了。
他勉强又靠近一步,朝里面问好:
“二老爷回来了。”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人去接您。”
明越背对着他点点头,用签子给灯芯练灰:
“没事,是我赶得比较急。”
“叔你平常事务多,不用管。”
“老哥忙吗,我刚才回来时没见到他。”
周庐沉默片刻,倒是没说假话,“外省有些庄子事务,需要老爷亲自去一趟了。”
明越噢一声,接着不咸不淡问:“是去渝洲了吗?”
周庐:“……”
周庐:“二老爷为什么这么问。”
明越心中叹气,她心知周庐帮助明业协管阴阳两界的企业,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区分只是在于,明业让他知道了多少:
“渝洲不是轮回池重现的地方吗?”
“我刚从帝都回来,地府找轮回池都找疯了。”
她坦诚挑明,略加渲染。
背后周庐没回话。
月光照在他微笑的鬼面上,阴森可怖。
“二老爷真是个诚实孩子。”
周庐笑道。
明越想耸肩膀,但是列祖列宗灵位在前,还是不要做太出格的动作,遂撇撇嘴,“没办法,我说人话,你说鬼话。”
“我再不挑明,你就该打马虎眼了。”
周庐微笑应对一切,管家姿态端正无比:“见您如此成长,老爷会高兴的。”
明越:“……”
明业你好手段。
找个滑不溜溜的家伙来挡我的回答。
被这种擅长弯弯绕绕的人对付,明越心累得不行。
“叔,咱不饶了。”
“我问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最起码给我来个肯定或者否定的态度,如何?”
周庐笑眯眯:“我自当为明家两位继承人差遣。”
得了吧,我才不敢差遣你。
明越腹诽。
“第一个问题,老哥去了酆都,对吗?”
明越问。
“二老爷聪明。”周庐答。
这就是不否认的意思了。
“第二个问题,轮回池到底是咋回事?”天知道在地底撞见这玩意,比什么水鬼雷暴恐怖多了,那种参与阴阳界大机密的感觉,明越这辈子不想经历第二次。
周庐的回答似是而非:“二老爷是有缘分的人。”
“轮回池一直都在,只不过换了换位置而已。”
哎是呢。
他都轮转王了,轮回池可不是一直都在吗。
人在轮子在。
换位置换哪儿不行啊,酆都啊,牛逼死我哥算了,他咋不换到中/南/海去啊。
明越:“……”
得嘞,听您回答一句,我得脑补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