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与他平视着,耐心问:“怎么了呀?有什么话不能和娘说。”
江祈才小声道:“娘,若我不是您和爹的儿子,您还会对我这样好吗?”
常念明显愣了一愣,看着小家伙低垂的眉眼,莞尔笑了:“晏清可是当了娘的儿子六年了哦,没有'倘若不是'。就好比这院子里的大树,娘说倘若前人不栽,后人便没有凉乘了,可如今我们能坐在树下乘凉,便说明此一假设,仅是假设,无论如何也是不成立的。”
江祈才抬头看看大树的枝丫。
常念柔声又道:“莫须有的事情,何苦再设想呢?”转瞬一想,她试探问道:“是不是你爹又凶巴巴的教训人了?娘这就去教训他!”
“不不,才没有!”江祈立时摇头道,“爹爹是大将军,凶一点才镇得住属下,儿子喜欢他。”
江恕走到身后,难得听见这小子夸他,也笑了。
-
这日后,常念觉着孩子有心事了,对夫君道:“晏清怎么越发像你了,小小年纪就沉默寡言的,一副老沉模样,往日还喜欢请同伴过府玩耍,如今倒是少了,听说近日还格外节省银钱……莫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江恕思忖片刻,不禁问:“像我不好吗?”
常念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道:“小孩子,还是活泼一些为好。”
江恕才道:“听说是几个谄媚讨好的纨绔子惹了他不喜,近日有意疏远,此为好事,旁的,便不知了。”
翌日下学,夫妇俩来到书院门口,本想给孩子个惊喜的,但是看着自家马车往另一方向去,又不动声色按耐心思,跟过去看看。
常念想,孩子该不会是做什么坏事了吧?惊喜不成,千万别成惊吓,想着,手心都冒汗了。
江恕宽大的掌心覆上,格外令人安定。
马车一前一后来到康定街一处院子,江祈下来,长随提着一大包食材,随后还有小厮拿小木棍一类的兵器。
常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和江恕走到门口,远远看了眼。
院子里,竟全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见着江祈进来,纷纷抱拳问候:“见过大哥!”
江祈满意极了,他也想像父亲那样,因为所言所行被人臣服,而非因为是父亲的儿子,才被人追捧。
门外,常念微怔,与江恕相视一眼,目露茫然。
江恕沉着脸,要推门进去,这回是常念轻轻拉住他,摇头。
当夜里,她们叫了长随过来问话,才知晓。
原是这孩子心善,掏私房钱让长随去买了个院子安置街头无家可归的小乞丐,每日下学还要抽空去教他们练武,省着零钱,都拿去添置东西了。
小侯爷是这府上的宝贝,江老太太当心肝疼,光是零钱,便可谓一笔丰厚的数目。
常念心中感慨,但是心疼儿子:“行的虽是善举,只他每日课业繁重,长此以往怕是消耗不起。”
江恕蹙眉道:“瞎胡闹!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他此般欺上瞒下,改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侯爷!”常念不依,“晏清定有他的道理,你不是说要让孩子独立处事嘛?”
江恕肃着脸,仿佛自个儿没说过那话。
可晚膳前,常念就见他面不改色地吩咐十骞,寻个闲值的将领,由长随送去,又增添了给江祈的零钱。
常念知晓,夫君这是刀子嘴,豆腐心,默认了。
孩子年纪小,许多事情还要有人引导着。
晚膳时,常念只假装自己不知,循循善诱:“儿啊,常言道有多大的本领,办多大的事情,我们当下跟先生好好读书识理,日后长大了,站到更高的位置,方能为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办实事。”说罢,她推推江恕,又轻咳一声。
江恕冷着脸,不忍打击儿子的“善心善举”,便道:“你娘说的有理。”
“嗯嗯!”江祈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儿子定当谨记于心,您就放心吧。”
有江恕派人暗中照看着,此事算是平静告一段落,江祈在书院,也鲜少再听那些同伴的追捧讨好了。
磕磕绊绊的,倒也日日平安成长。
-
又一休沐日,宁远侯早早下值回来,回到朝夕院,却不见夫人。书院休假,青松院也不见儿子。
江恕去到福康院,老太太倒是在,悠悠闲闲地和芳妈妈下棋,见孙子来了,忙道:“快过来陪我下一局。”
江恕坐下,落子心不在焉。
江老太太觑他一眼,也不说话。
过了半响,江恕才若无其事问:“阿念呢?”
老太太摆手,“你自个儿的媳妇你不知道?”
江恕抿唇,没几步棋便赢了,起身告退。
随后几日,他眼看常念和江祈神秘兮兮的,经常寻不见人,也不知背着他谋划什么,心里越发不好受。
儿子便也罢了,阿念怎能日渐疏远他呢?
“本侯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