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兵勇上了战阵手足无措,后来那些兵勇都派上了大用。
记得朕还曾打算出京瞧瞧万年福地,而你呢竟率河营员弁提前几个月去东西二陵实地查勘以便护驾,可惜朕最终没能成行;再后来朕调你回京问夷情,你主动请缨筹设‘厚谊堂’,专事打探西夷动向。不管什么事都想在前头,不像别人那般得过且过。”
“皇上,您日理万机,竟还记得这些……”
“只要是实心办差的,朕又怎会忘?”咸丰反问一句,转身拿出三道一大早命人翻出来的折子,递上道:“既然不饿,那就先看看这两道折子,你现在署理奉宸苑卿,这也是你份内之事。”
韩秀峰不知道皇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只能恭恭敬敬地接过折子,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数。
这三道折子都是关于南苑的,并且上头都有皇上的御批。
第一道是三朝老臣嵩龄四年前上的,奏请允准将南苑垦荒屯田,以筹措帑银兴办团练。皇上御批“八旗乃天下之本,占其练武之地,万万不可,贸然垦荒,绝难允准”,将其断言驳回。
第二道是嵩龄所奏被驳回三个月后,时任侍读学士德奎上奏的,称“奴才知道南苑为八旗演练骑射之地,又为皇帝游猎场所。但近来天下战事频繁,此地荒废已久。奴才近闻有佃户刘瑞等人,入内私自耕种,已成事实,可否就势弛禁,令民人耕种,并借此招来乡勇,编组团练。”
从御批上看皇上颇为恼怒,谕曰“南苑为我朝习武之地,屡经禁止私垦。前有嵩龄奏请,被朕驳蜀犬吠日,汝难道不知?”
而固执的德奎又上折奏称“奴才虽知前事,但今夕异情。现虽有禁垦之令存,然民户实已越境入垦,不如将计编组团练,适可壮士军威。”
结果可想而知,皇上御批怒斥道:“民人越垦,何不速集兵丁尽速驱出,汝今日狡辩,显系受人怂恿,巧借团练之名,以实现牟利营私之实,甚是可恶”。并谕令将德奎革职交刑部议处。
南苑败落是不争的事实,嵩龄和德奎所奏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正如他们在折子中所说:南苑四周绵亘百五六十里,按亩计地,应得八千余顷,除养牲等处外,可垦之地尚有四五千顷,任其废置,既觉可惜。若招佃垦种,以每亩收粮二石计之,一岁之中可得百万石。以此项散布京畿,京中既可资接济。而附近贫民,皆可前往工作,得佣值糊口……只是他们没想过这事关皇家颜面!
韩秀峰不认为皇上召见只是为了南苑垦不垦荒这么简单,毕竟该私种的地方已经被附近百姓私种了那么多年,该荒的也荒废了不少年,想了想放下折子道:“禀皇上,臣不认得嵩龄,但臣不止一次听说过嵩龄的事。”
“他怎么了?”咸丰下意识问。
“他不只是不识大体,而且糊涂透顶,臣听说在嘉庆朝时,他居然奏请用玉币,称以白玉制为圆璧,名为上品,其值百金。稍次者为中品,其值五十金。又次者为下品,其值十金,简直谬妄之极!”
“没想到你竟知道这些,看来朕让你读的那些书没白读。”
许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韩秀峰不敢再让皇上绕圈子,接着道:“不过正如嵩龄、德奎所奏,是有不少不法之徒入内私自耕种。臣身为掌园囿禁令并驻南苑的奉宸苑卿,绝不能视而不见。斗胆奏请调河营入内,尽速将其驱出,然后昼夜巡察,严加防范,免得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见皇上若有所思,不置褒贬,韩秀峰意识到这个借口有些牵强,就这么调河营驻南苑理由不够充分,急忙躬身道:“永定河故道便在苑内,河道梗阻,几个海子易发水患,臣以为苑内河道和那几个海子也该整治修缮了。”
咸丰满意的点点头,想想又问道:“入内私自耕种的不法之徒要驱出,苑内的永定河故道和几个海子要整治修缮,这要调多少河兵,要花多少银子?”
“禀皇上,臣以为驱逐不法之徒也好,修缮整治河道海子也罢,这兵在精不在多,多了只会徒耗钱粮,臣觉得有三四百人足够了。”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所需钱粮,臣可在苑内自筹。不过想办好这差事,光靠臣这个奉宸苑卿办不成,要是有慎刑司会办就好了。”
韩秀峰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以驱逐入内私自耕种的不法之徒和修缮整治河道为名在南苑练四百兵,至于粮饷完全可在苑内课征,毕竟已经被私垦了几千顷地,完全课征点钱粮养兵。
而奏请让慎刑司会办,那是因为一般百姓没那个胆私种南苑的地,想要钱粮就得敲打敲打那些胆大包天的包衣奴才,甚至在南苑当差的文武官员。
咸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心想与其让那些奴才中饱私囊,不如把银钱榨出来养兵,一口答应道:“准了,慎刑司那边朕待会就差人传旨。”
“谢皇上。”
“至于河营员弁,在别的衙门当差的可具折调回,有实心办差的可具折保奏。据说前户部郎中荣禄只干了几个月又把户部银库的差事给辞了,看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他喜欢领兵,不喜欢做文官,那就赏他个四品顶带,以直隶候补道去南苑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