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姓杜的要是不回四川老家,又赖在海安不去仪真,雷大人将来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吴文铭端起茶杯,揭开盖子,撇撇飘在上面的茶叶,轻描淡写地说:“扬州城外的千总没五百个也有四百个,雷大人哪会记得他杜卫方。再说韩老爷是什么人,要是姓杜的真赖在他那儿不走又不回仪真,他怎么也不会让我难做,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姓杜的调到盐捕营,或帮姓杜的找个别的差事。”
……
与此同时,这些天不能跟张翊国一样在雷以诚那儿效力,只能每天早上去福珠朗阿那儿点个卯的徐瀛,收到了一份在泰州避难的同乡差人送来的信,信里说张之杲病了!
屁股上的伤还没好的胡师爷觉得这是个机会,趴在榻上急切地说:“东翁,郭大人说得对,您吃亏就吃亏在不是正印官。既然张之杲那个老混蛋又病得不能理事,您为何不去求求雷大人,去署理泰州事?”
东家官运亨通,幕友才有好日子过。
杨师爷深以为然,也劝道:“东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看看仙女庙现在有多少候补官在等着差委试用,要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徐瀛无奈地放下茶杯笑道:“张之杲又病得不能理事的消息,其实我三天前就晓得了。”
“您早就晓得了?”
“张之杲刚病倒就差家人来跟福珠朗阿禀报,这个泰州正堂他从道光二十三年一直做到今天,该捞的早就捞足了。现在天下又不太平,太平贼匪又近在咫尺,他巴不得早些卸任回老家。”
“福珠朗阿不让他走?”胡师爷下意识问。
“福珠朗阿估计是晓得张之杲急着叶落归根,也可能是想等着那些候补官出价,总之既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正就是这么拖着。”
“哎呦,我怎么连这都没想到,福珠朗阿一定是既想要张之杲的银子,也想待价而沽,想把署理泰州这差事卖个好价钱!”
“你才晓得?”徐瀛反问了一句,随即冷笑道:“不过这事雷大人心里有数,郭大人心里也有数,他张之杲别想得便宜就一走了之!福珠朗阿也别指望能从中捞多少银子!”
想到张之杲明明贪生怕死却虚报战功的事尽人皆知,而雷以诚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这些天甚至跟钦差大臣琦善都翻脸了,一连上了两道折子弹劾琦善三天两头给圣上报捷,事实上却没正儿八经打过一场仗,胡师爷猛然反应过来:“张之杲越是不想做这个官,越是要让他做,死也要让他死在泰州任上!”
“反正他张之杲想叶落归根没那么容易。”徐瀛冷哼一声,放下茶杯起身道:“至于福珠朗阿,这个知府他也署理不了几天。所以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以不变应万变。”
“韩秀峰,这些天有没有韩秀峰的消息?”胡师爷回头朝杨师爷望去。
“据说正在海安建营房,建衙署。都说官不修衙,他倒好,大敌当前,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耗费钱粮和民力大兴土木。”
“建衙署?”
杨师爷一边收拾书桌,一边确认道:“建运副衙门,运司衙门都移驻泰州了,他竟然还要移驻海安。这分明是怕了,想离扬州再远点。躲在海安多好,跟扬州中间还隔着个泰州,就算扬州这边打翻了天,他龟缩在海安也不会有什么事。”
胡师爷恨恨地说:“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他倒是个知道进退的主儿!”
“别瞎说!”徐瀛提醒道:“韩志行移驻海安一定是经郭大人首肯的,郭大人同意他移驻海安也一定有郭大人的道理。毕竟他现在不只是运副,也是盐捕营的营官,移驻海安既方便查缉私贩,也方便弹压各场。扬州这边已经够乱了,沿海各场可不能再乱。一旦那些因水运梗阻淮盐运不出去而没了生计的灶户盐丁和船工犯上作乱,那乱的可不只是淮中淮南二十一场,而是整个通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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