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空调机箱的响动,甚至有些令人想要昏昏欲睡。
天内理子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最后终于憋不住了,
“白鳥医生你不问问妾身我为什么突然过来吗?明明距离上次咨询也才过去两周时间吧。”
少女搅动着手指,却迟迟没有动桌上拉花精致的咖啡。
“那么小理子为什么过来?”
名为白鳥觉的心理咨询师颇为从善如流地问。
天内理子顿时鼓起脸,一下子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喂,你这也太随意了吧!本小姐可是要告诉你一个超超超超级大的秘密!”
可女性心理医师却依旧笑得一派温和。细碎的阳光跃入她的双眸,这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里只有少女一个人的倒影。
白鳥觉仿佛能包容她一切的任性,又仿佛无论她说些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原谅与开解。
“嘛,真是的。”
天内理子顿时就像卸去了全部的力气与伪装,那催眠自己也催眠她人的强颜欢笑般地故作元气也消失不见了。
少女一下子又后仰倒进能将整个人包裹的松软沙发,双手抱紧自己,把脑袋埋进了双膝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我要死了,白鳥医生。”
天内理子闷闷地说。
原本清亮而富有元气的嗓音籍由层层遮挡传出来的时候,竟带了几分沙哑。
“给你讲哦,我其实不是什么大财团的什么大小姐,也不是因为深陷绝症要来进行心理疏导。嘛……总之白鳥医生,这世上有那么一种叫做‘咒术师’的家伙,他们和别的人不太一样,而我就是里面特别不一样的那个。”
“妾身我是注定会成为伟大存在的人哦,也就再过四五天吧,我就会和某个支撑着所有咒术师的存在融为一体啦~”
天内理子说到这里,声音似乎又雀跃起来,可眼睛却万分悲哀。
“到时候你再见到妾身的时候,就要叫——,天元SAMA!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她自顾自地哈哈大笑了一阵儿。
可对面的女人却始终包容地注视着她,目光悲悯而温和。
于是少女笑着笑着便再也笑不下去了。
“其实吧……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不太甘心的啦——感觉还没尝够东京的美食,还有好多好多地方没有去,也还没好好和朋友们告别;你看,之后再也不能第一时间看你表演新学的咖啡拉花了……”
天内理子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尾音里有了哽咽,她忍不住捂住眼睛。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少女的手指的缝隙砸在她的膝盖上,
“怎么这样,明明已经准备好了的,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明明因为这个从来都不结缘的……怎么临到头来,竟然还这么舍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就非要是我呢?”
缩在沙发里的天内理子把抱紧了自己,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无意识地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里渗出来。
纠结、困惑、不甘……
复杂至极的负面情绪经由星浆体的身体形成庞大的咒力涡旋。
冰冷却暴烈的能量铺天盖地黑云一般,即将席卷摧折这间可怜而普通的咨询室单间——!
“小姐!”
门外传来“蹬蹬蹬”急切的足音和黑井美里的呼喊,可被咒力裹挟的天内理子却听不见。
千钧一发之际,
“唉。”
室内响起一声叹息。
紧接着,神色柔和温软的女性心理咨询师状似无意地抬手拿起了方桌上的一盒抽纸。
她抽出一张,又微微倾身递了出去——,
“别哭了,小理子。这并不是你的错。”
仿若噩梦惊醒。
天内理子从沙发里伸出手,从白鳥觉细长白皙的指尖接住了那张轻飘飘的纸巾。
霎那间,黑云压城一般恐怖的咒力波动竟如见到阳光的晨露、受到炙烤的冰岩般——,
烟消云散了。